紧了拳,发现白奇伟也有同样的动作,我们两人,这时所想的自然是同一件事:整个过程,最最清楚明白的人,就是白老大。 根本不必东打听西打探,只要白老大肯说,一定自然会明白。 可是白老大却又明摆着绝不肯说,血溅小书房的那一幕,一想起来,白素兄妹就心惊肉跳,如何还敢造次。 当时,我虽然已在那船的甲板上碰了一个钉子,可是我还是在他们兄妹面前拍了胸口:“这事情,不必舍近就远,一切全在令尊的记忆之中,我会设法令他把这段往事说出来,那你们就可以知道令堂的情形了。”当时,白奇伟望着我,一脸的感激之色,显然他充满了希望,可是白素却显然比她哥哥更了解白老大,只是摇了摇头,神情苦涩。 他们不厌其烦地一再向殷大德和那小个子提问题,殷大德和小个子也答了很多,直到再也答不出什么来了。 这一次会晤,竟然长达六小时之久,他们也约了再相聚,并且双方都努力再去搜寻资料。 临走时,殷大德仍然坚持要把那柄紫金藤作鞘的缅钢剑,送给白奇伟。白奇伟虽然心中千想要万想要,便毕竟小伙子脸嫩,不好意思,所以一再推辞。 最后,还是殷大德说了一番话,又诚恳又实际,白奇伟才将这份厚礼,受了下来。 殷大德说的话是:“你们父亲,是我的救命恩人,我在九死一生之中获救,当时又不是三岁小孩,怎么会认错人?你是恩公的儿子,我倒不是为别的,是为了你为了弄清楚令堂的事,我看苗疆蛮荒之行,必不可免,这一杖一剑,带在身边,有莫大的帮助,你再要推辞,莫非连自身都不爱惜了吗?” 这一番话,自然又动听又诚恳,白奇伟也就把这一杖一剑,又是杖又是剑的宝物,收了下来。 我听他们讲到白奇伟收下那宝物,不禁大是兴奋,立时就道:“啊哈,这样罕见的宝物,走,这就让我开开眼界。” 以当时我和白素兄妹的关系来说,这个要求,是断无被拒绝之理的,可是我一说,两人苦笑,白奇伟更摊开手来,一副无可奈何之状。这情形,自然是表示,宝物早已不在他们手上了。 我也立时想到了发生了什么事:“令尊——” 兄妹两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,以他们两人之能,这样的宝物,到了手又会失去,自然是白老大的所为了。我看出他们的心情沮丧,所以开玩笑似地问:“是巧取,还是豪夺?是明抢,还是暗偷?” 兄妹两人更是连声苦笑,说出了经过,连我听了,也为之目瞪口呆。 原来他们在见了殷大德回来之后,才一进门,就看到白老大在一张太师椅上,当门而坐——那太师椅是白老大心爱之物,但平日绝不是放在此处那么碍眼的位置上的。 白老大当门而坐,显然是在等人回来,可以一进门就看到,等的自然也就是他们兄妹两人了。 白老大一见他们,也不等他们出声称呼,就一伸手,平平静静地道:“拿来。” 白奇伟这时,正右手紧握着紫金藤,想要收起来,如何来得及? 一路回来的时候,兄妹两人已商议过,怎么向父亲提起殷大德慨赠紫金藤的事,两人商议好了,就说有要事,非到苗疆去一遭不可,殷大德就大方地把这件防身之宝相赠。他们还打了如意算盘,若是白老大问他们为什么要到苗疆去,他们就打蛇随棍上,说是苗疆倮倮人之中,有十分神秘不可思议的烈火女,他们有意去探索一番,弄明白究竟。而且,兄妹两人,也相约了绝不提有一任烈火女曾是阳光土司之妻,有可能是自己母亲等情。 他们的估计是,在这样的情形下,白老大有可能会多少吐露出一些当年的秘密来。 两兄妹盘算得自以为周详,可是结果,和白老大一照面,就溃不成军,一败涂地,落荒而逃,得保首级,已是万幸了。 当下白老大一说“拿来”,白奇伟连忙踏前一步,双手将紫金藤奉了上去,白老大一伸手抓了过来,白奇伟还想开口,介绍一下这剑杖的奇妙之外——紫金藤的毒性和辟毒功能,自然无法体现,但是缅钢剑的锋锐,他们却是试了来的。 他们试了“削铁如泥”,径寸的铁枝,应手而断。也试了“吹毛断发”,把白素的一绺头发,放在剑锋上,两人吹一口气,秀发就丝丝断落。 所以这时,白奇伟的神情,还十分自得。 可是白老大一抓剑在手,就一声冷笑,那一下冷笑,把白奇伟想说的话,全打回了肚子去。已看出了父亲的神色,大是不善。 白老大接着又道:“我白某人的一双子女,真有出息,竟然上门向人告帮去了。”白素兄妹一听父亲这样说,自然想急急分辨,可是一时之间,却又不知如何分辨才好了。 白老大说他们“上门告帮”,就是上门乞讨的意思,如今人家给的东西,正在白老大的手中,他们要分辨,自然不容易,准备好了的一番话,一句也用不上,全叫堵在心口之上。
第九部:千方百计打探隐秘
白奇伟的反应是瞪大了眼,说法出话来,白素用极委曲的声音,叫了一声:“爹。” 白老大却并不盛怒,只是神情阴冷得可怕,声音更是其寒如冰:“这种事,要是传了出去,我姓白的走进走出,还有什么脸面见人?” 白奇伟直到这时,才蹩出了一句来:“人家是送给我作防身用的。” 白奇伟会说什么来自辩,自然也早在白老大的计算之中,所以他一听,就转过身去,对在他身后的四个手下道:“听,姓白的多漏脸。自己竟然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,要靠人家送东西来防身。” 白奇伟脸胀得通红,心知说不过父亲,就僵僵地站着不动,白老大又吩咐手下:“替我立刻送回去给姓殷的,再带一句话过去,要是他再敢瞧不起姓白的,尽管留在本地,姓白的自然会去找他。” 四个手下齐声答应,其中一个伸手接过了紫金藤,大踏步走了出去。 白素兄妹面面相觑,还有什么法子? 而白老大传过去给殷大德的话,严重之极。就算殷大德和白老大没有以前这段渊源,他也惹不起白老大。何况他确认白老大是他的救命恩人,恩人之言,岂可不听,所以连夜离开了。殷大德在临走之前,找人传话给白素兄妹,说了他非走不可的原因,并且说,他会尽一切努力,探听他们想知道的事,一有发现,立刻会差专人来报告。 而日后,殷大德确然不断有差人送上他查探到的资料来,可是却并没有什么用处,甚至连一鳞半爪也不是,只是一些道听途说的传说,而且,绝大多数,都不可靠。其中有一则传说,竟然说阳光土司之所以被称为阳光土司,是由于他本来就是太阳神下凡,会随时化为一道阳光。 我承认白老大神通广大,但是也决不相信他会化身为一道阳光。 所以,到白素兄妹向我说起这一切的经过时,不但他们兄妹两人,不知道有关他们母亲的一切,连白老大在那三年中,如何会化身为阳光土司,也一无所知。白老大在那三年中的生活,神秘之极,看来除了他自己之外,再也没有别人可以解开这个谜了。 那时我年轻、好奇(现在仍然好奇),事情又和白素大有关系,所以在知道了这种情形之后,就拍心口:“我出马,一定可以把秘密自他心中引出来。” 白奇伟忙道:“好。好。” 白素则长叹一声:“爹在这件事上,我看他是铁了心,不管谁出马,都不会有用处。” 我扬眉:“去试一试,总没有坏处。” 白素摇头:“试得不好,大有坏处,当日小书房的情景,我至今想起来,犹不免魂飞魄散。” 我点头,同意白素的话,来回踱步,过了一会,才道:“事情需要安排一下,要有计划,不能乱来,每一个步骤行了之后,结果如何,都要检讨。” 白奇伟耸了耸肩:“好家伙,像打仗一样。” 我用力一点头,于是就计划实行,第一步,先由白素兄妹去实行,他们向白老大提出,要到苗疆去走一次,不说是为了什么。 白老大的反应,竟十分冷淡,只说了一句:“那地方,若是没有把握,最好不要去,不然,死了不知道是怎么死的。” 白素忍不住多问了一句:“爹,我们要去,你难道一点也不担心?” 白老大长叹一声:“担心又有什么用?你们都已经长大了啊。” 一句话,把白素兄妹堵得脸发青,再也说不下去了。在知道了白素兄妹的碰钉子情形之后,由我出马了。 我采取了开门见山的办法,找了一个机会,我、白老大、白素兄妹四人,饭后喝酒,正在闲谈,我看到时机已到,向白素兄妹使了一个眼色,两人立时借故,走了开去。当时,还是在白老大的小书房之中。 白素兄妹一走,白老大是等样人,立时知道会有事发生,两道浓眉,向上一扬,目光炯炯,向我望来。我也一秒钟都不耽搁,我道:“那三年,在苗疆,究竟发生了什么事?” 白老大知道我会“发难”,可是也料不到我竟然会直接到了这种地步,我虽然是他的小辈,但是关系毕竟和他的儿女不同,要客气得多,他自然不便向我直接呵斥,所以我一说,他先是一怔,接着,面色便陡然一沉,变得阴沉之极——我曾见过他盛怒时的神情,确然十分令人吃惊,威势慑人。 但这时,他并不是发怒,脸色的阴沉,一定是由于他的心情不愉快至于极点。而且这种不愉快,还夹杂着极度的伤感成份,这一点,也显露在他的神情之上。 那时,他已经不再望着我,而是望向手中的酒杯,可是我仍然可以在他的眼神之中,感到他悲伤的情绪,简直是天愁地惨。 他的这种反应,我可以肯定,绝不是出于做作,而是出自内心,这种情形,出乎我的意料之外,在白素兄妹的叙述之中,我已经知道白老大绝不愿意人提起这段往事,可是他的不愿意,竟然到了这种程度,不是亲身面对着他,也难以想像。 一时之间,我似乎放弃了,我想说:“我不问了,你也别去想那三年的事了。” 可是我一咬牙,深深吸了一口气,忍住了没有出声,只是大口喝了一口酒,等着他的回答。 白老大整个人,像是被我的这句话用定身法定住了一样,一动也不动。我连换了三四个坐的姿势,有两次,甚至是站了起来之后,又重重坐下的。 白老大仍然无动于衷——足足在十分钟之后,他才把杯子举到口边,也不抬头,一吸气,飕地一声,就把杯中的酒,一口气喝干。 别看这一下动作,并不怎样,可是实际上却极难做到。吸气的时候,若是一不小心,会把半杯酒全呛进气管去。 白老大自然不是故意炫耀,他只是不经意地用这种方法,急于喝酒而已。 他喝了酒之后,我也有点事可以做,连忙起身,又替他的杯中加酒,他也不拒绝,只是向我望了一眼,声音竟是出奇的平静,而且,神情也恢复了正常,他先叹了一声,然后才道:“年纪轻,好奇心强,我不怪你。” 他说到这里,伸手在我的肩头上,重重拍了两下——我相信他并不是有意的,但却用了相当重的力道,拍得我身子也侧了一下。 他又道:“你将来一定会明白,有一些事,当事人是真的连想也不愿去想的,你也就不应该去问他,去问他这种事,还不如用一把刀子去戮他,刚才你已戮了我一刀,我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,如果你还要再戮我第二刀,我也只好由得你。” 这一番话,他说得如此沉重,我张大了口,一句话也答不上来。 白老大又道:“将来,你说不准也会有同样的情形,那时,你就会明白得多。” 他说到这里,向我望来,我在他的眼神之中,看出了一种十分深切的悲哀,我没有说什么,连喝了三杯酒,当酒精混入血液,在全身引起一股暖流之时,我长叹一声,败下阵来。 白老大的态度,如此坚决,我出了小书房之后,对白素兄妹一谈,白奇伟也长叹一声,白素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,因为这种结果,早在她的意料之中。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,我也曾千方百计,去打探白老大在那三年中的经历,发现白老大当年,到了四川之后,和当地势力最大的帮会组织,闹得不是很融洽,而且,还动起了一些冲突,这可能是导致他远走苗疆的原因,而他在进入苗疆之后,就音讯全无,再为人知的时候,已经化身为阳光土司了。 而三年之后,他离开了苗疆,带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,再回到文明社会,又恢复了原来的身份,这三年 上一页 [1] [2] [3] [4] [5] [6] [7] [8] 下一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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