造成了巨大的震惊,他当时绝未曾想到这一点,而且,在那么寂静的黑夜中,他就算逃出去十公里,只怕也一样可以听到那种叫声,黑夜,山路崎岖,他又能逃出去多远? 他勉力定了定神,刚才几乎被摧毁殆尽的勇气和胆量,渐渐恢复,好奇心也随之增加。这时,对他来说,为什么这道河流的水流量,一下子那么平静,一下子又如此汹涌,已经完全不重要了。 重要的是,那种如此可怕,如此震撼人心,如此陷于疯狂一般的痛苦,如此发自内心绝望的惨叫声,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! 他决定过去,察看一下究竟,那个曾是大瀑布的河岸上的缺口,就在对面,他只要涉水过河,就可以到达那个有声音发出来的断崖。 河水看起来十分浅,可以看到河底大大小小的鹅卵石,而且,天色也已渐渐明亮了,光亮会使人的勇气更为增加。 第一线曙光,令得平静的河水,反映起闪光,他已经选择好了一处河床看来十分平坦的地方下了水。 白奇伟一直在叙述着,从他一开始讲述起,我和白素,都没有发出任何问题去拓扰。但是当他讲到他开始涉水过河,去察看那种惨叫声的来源之际,我扬了扬手:“等一等再说。” 白奇伟停了下来,由于我思绪十分紊乱,我做着一些没有意义的手势。 白奇伟在叙述着的事,本来,对我来说,完全陌生,那是他的经历,不是我的经历。 可是,当他讲到,他听到了那种惨叫声之后的感受和反应,我却十分熟悉。非但十分熟悉,而且感同身受,仿佛我也曾听到过这样的经历。 然而,我又实实在在,未曾有过和白奇伟同样的经历,为什么我会对一个未曾经历过的情景,会有那样熟悉的感觉? 这实在大怪了,我必须静下来想一想,所以才打断白奇伟的叙述。 静寂足足维持了三五分钟,我仍是一征紊乱,不得要领。白素低声问:“你在想什么?” 我摇头苦笑:“不知道,我只觉得,奇伟提及那种充满绝望悲痛的惨叫声,我……好像也曾听到过,可是又不能肯定。” 白素和白奇伟两人互望着,显然他们不明白我这样说是什么意思,事实上,别说他们,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已在说些什么,一切,包括我的思绪,都十分恍惚模糊,有着不可思议的怪异。 我又想了一会,仍然抓不住中心,只好叹了一声:“请再说下去。” 白奇伟对我的话有了兴趣;“你好像也曾听到过这样的惨叫声?我想不可能,如果你曾听到过,那一定是你毕生难忘的印象,而不可能只是一种模糊的感觉。” 我为:“是啊,这正是奇怪之处,或许,你的形容太生动,引起了我某种联想,所以产生了这样的感觉,这种情形……” 当我在这样说的时候,我还是迟迟疑疑,没有什么肯定的见解。 可是当我说到了“联想”之时,陡然之间,像是有一股极强的光线划破了黑暗,在我心底,一直是朦朦胧胧的那种感觉,也在那一刹间,变得清晰无比:我知道为什么我会有似曾耳闻,甚至感同身受的感觉了。 那蜡像院! 我一想通了这一点,整个人向上直跳了起来。这种突如其来的行动。把白素和白奇伟吓了一大跳。 我显得十分激动:“那蜡像院,那四间陈列室中陈列的人像!” 白奇伟仍然疑惑:”那和我的遭遇,有什么关系?” 我定了定神:“当时,参观那些人像,受到极大的震撼,我觉得,那些人像,面临这样巨大的悲痛,应该会发出撕心裂肺,惊天动地的呼叫声。” 白素最早明白了我的意思:“当然,陈列室中寂静无声。” 我用力点头:“虽然当时陈列室中没有声音,但是看到那种景像,内心深处,像是隐隐感到受苦难的人发出的惨叫声。所以,奇伟一说,我就有熟悉的感觉。奇伟听到的惨叫,正是……” 我一口气讲到这里,就再也讲不下去了。 本来,我想说,白奇伟听到的惨叫声,正是蜡像院中陈列的人像,所发出来的。 但这种话之荒诞和不可能,简直已到了极点。 第一,蜡像不会发出声音来。 第二,就算蜡像会发出惨叫声,何以声音会在几万公里之外的巴西被听到? 白素和白奇伟明显知道我止住了没有说出口来的话是什么,所以他们不约而同摇着头,表示那不可能。 我吸了一口气:“当然,那不可能,但是两者之间,却不能否认有一定的联系。” 白素纠正的一下我的说法:“你只能说,蜡像院是通过人的视觉,使人的心灵受到极大的震撼,受到无穷无尽,极度悲苦的感染。而大哥的经历,是通过人的听觉,达到同样的震撼。” 我“嗯”地一声:“正是这样。这种行动,总由什么人在主持,他们之间,我想极有可能,有一定程度的联系。” 由于心情的紧张和兴奋,我声音急促而嘶哑,我感到,那怪异的蜡像院,既然推恻到可能和几万里之外的怪声有关连,那么,整件事牵涉范围之广,规模之大,纵横距离之巨大,可能远远超乎我们所能设想之上。 也就是说,那不是一件小事,而是一桩大得不可思议的大事,虽然我一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的大事,但只要肯定这一点,也足以令人悠然神往。 白素最了解我的心思,看到了我那种兴奋刺激的神情,瞪了我一眼:“你提及一定有人在主持这种事,假设蜡像院的一切,全是由那个叫米端的人在主持的,那么……” 她讲到这里,转问白奇伟:“大哥是不是也发现了什么主持者呢?” 白奇伟双子托着头,不言不语。 刚才,他也和我一样感到兴奋和刺激,可是这时,他的神态,却又使人捉摸不透在想些什么。 过了一会,白奇伟仍然维持着沉思的姿势,开口说话。 水很冷,河底的鹅卵石也很滑,要涉水过河,并不是想像中那么容易,但是白奇伟还是一步一步,向对岸走去,来到河中心时.河水到他的腰际。 这时,他什么也不想,根本不去考虑如果河水一下子又变得湍急,他会有什么结果,他想到的只是一点:要把那些惨叫声的来源,探究出来。 那种惨叫声,曾经如此折磨过他,他非要找出它的来源不可。 他大约花了半小时,才拖着湿淋淋的身子——在水最深的时候,他几乎滑跌了两次,全身也就因此透湿了——走上了对面的河岸。 白奇伟在那个大缺口的边缘上岸,向下看去,就看到,那里的确是一片直上直下的断崖,而在那个大缺口之下的断崖上,有着一个相当大的山洞。 断崖不过十公尺上下高,那呈不规则圆形的洞口,直径至少有八公尺。 惨叫声,当然是从这个山洞之中传出来的,有了这一个发现,白奇伟十分兴奋。当他昨天,面对着这幅断崖时,他看不到这个山洞,因为自缺口处奔泻而下的瀑布,把这个山洞整个遮住了。 白奇伟立即想到这样的环境,倒很有点像“西游记”中的水帘洞——一道大瀑布,遮住了瀑布后断崖的山洞。 他的略审视了一下地形,开始向下落去。当瀑布存在,断崖下也是一条汹涌的河流,但这时瀑布已然消失,下面也成了一个浅滩,他轻而易举,就来到了那个大洞的洞口前。 这时,他心中也不免感到了恐惧。那么可怕的惨叫,如果这时,突然从洞中传出来,那他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应付得了。 虽然,这时四周围都十分静,山洞之中,更不像是有任何声音发出来。但是昨晚,在第一下惨叫声入耳之前,何尝不是极度的寂静? 想起昨晚的经历,白奇伟心有余悸,他不敢贸然进去,如果向位于这种荒僻地区的一个山洞,问“有人吗”,那也近乎滑稽。所以,他拾起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,向山洞,用力抛了出去。 他的心情,紧张到了极点,屏住了气息,集中精神,准备应付最可怕的变化。 石头抛迸了山洞,他听到了石头落地的声音,那一下声响,在山洞中激起了回音,传了出来,声音十分响亮,令得他有点吃惊。但是声音很快就静下来,再也没有异声传出。白奇伟由于事情实在太诡异,所以行事也特别小心,连向洞内,抛掷了三块石头,又等了半晌,仍然没有异状,他才面对着洞口,吸了一口气,着亮了随身所带的强力电筒,向山洞内走去。他一生之中,曾有过不少冒险的经历,但和这时,他向山洞内走去,步步惊心的情形相比较,自然全是不足道的游戏。在强力的手电简光芒的照耀下,明白了何以石块抛进山洞,传出来的回音异常响亮的原因,原来那山洞的形状,十分奇特,自入口处起,向深处伸展,上下左右,都在向内收缩。整个山洞的形状,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圆锥形,而这种形状,最有利于声波远传,所有的传声筒,和早期的发音喇叭,以及乐器中的喇叭全是根据这种形状设计的。 那也就是说,如果在这个山洞的最深处,有声音发出,就可以通过这个天然的传声形状,传出极远去。 他昨晚在对岸,听到的那种惨叫声,是不是由这个山洞的极深处传来的呢? 一想到这一点,白奇伟又遍体生寒。因为这时,他已经走进了山洞,在山洞深处,如果突然有这种惨叫声传出来,加上山洞四壁的回音,情形一定比昨晚还要恐怖几十倍。 好几次,他几乎想在没有什么变故发生,可以全身而退时,急急转身离开,可是他毕竟十分勇敢,尽管心头的恐惧,在一分一分地积累,可是他还是一步一步,向前走着。 那山洞的四壁,相当平滑,并不如一般山洞那样,怪石嶙峋。这种平滑,甚至给人以这个山洞,是人工开凿出来的感觉。 白奇伟在事后,对于自己能在这样的情形下,仍然坚定地一步一步的向前走,尽管起了好多次退缩的念头,但绝未付清行动,感到相当程度的骄傲。 他数着步数走进去,一直在向内缩小,所以到了山洞的尽头时,已几乎可以碰到顶上的山壁了。尽头处,是一幅看来十分平整的石壁,除非能穿壁而过,不然,再无去路。而一路行来,也没有什么别的发现。 这令得白奇伟有相当程度的失望,因为看来,这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山洞,那些惨叫声,是不是由这个山洞传出来的,也是疑问。 在山洞中既然没有发现,再逗留下去,自然也没有意义。他转过身来,背靠着尽头处的石壁。在这时,他面对着洞口,可以看到洞口的光亮,整个人如同处身在一个巨大的传声筒之中。 这种情形,令他忽然起:如果自己这时,忽然大叫一声,声音不知道可传出多远? 他是一个想到就做的人,一想到,立时吸了一口气,张口大叫了一声。 他已预期到自己的叫喊声,会激起巨大的回音,可是也绝料不到,回声的反应,竟是如此之猛烈,刹那之间,像是有千百个人,立即跟着他在大叫,回声的激荡,甚至使他的身子,有了摇摆震动的感觉。 山洞之中的回音,渐渐静下来,他还仿佛可以听到,自己刚才那一下叫声,正在远远向着山洞口外,传了开去。 等到所有的声音全都静下来他才吁了一口气,不敢也不想再试第二次了。 这时,他仍然是紧贴着尽头处的石壁站着的,后脑吊在石空上,就在他准备起步,走出山洞去的那一刹间,他突然听得,在他的脑后,传来了一下低低的、幽幽的女性叹息声! 那只是极轻的一下叹息声!可是白奇伟听到了之后,所受到的震荡之大,真是无与伦比! 他整个人陡地向上弹跳了起来,山洞在尽头处,不会比他的体高多少,这一跳,令得他的头顶,重重撞在洞顶之上。这一下撞击,令得他眼前金星直冒,几乎昏过去。 而就在这时,他又听得洞口处有声音传了过来,有人在叫他:“白先生,你在哪里?刚才我听见你的叫声,你在哪里?” 白奇伟头上奇痛无比,思绪也未能集中,依稀辨出,那是李亚在叫他。他这时,也来不及回答,刚才那一下幽幽的叹息声,难道竟然透过了山壁传过来?他用力在面前的山壁上踢了几下,发出的声音是坚实的。过时,白奇伟真是疑惑之极,刚才那一下叹息声,竟然是幻觉?那实在不可能,因为那下叹息声虽然低,却可以肯定,由一个女人发出,叹息声倒并不悲苦,而只是充满了无可奈何的落寞,像是一个心境寂寞之极的人所发。那怎可能是幻觉?幻觉怎能给人如此深切的感受? 不是幻觉,就一定有一个实实在在的人在发出这下叹息声。 光别问这个人是什么人,最重要的是:这个人在什么地方? 上一页 [1] [2] [3] [4] [5] [6] [7] [8] [9] [10] ... 下一页 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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