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到这里,我和白素,一起向那容器指了一指。哈山在那一刹间,在惊疑的神情之中,又有了几分紧张,他后退一步,先关上了那扇椭圆的厚门,然后,又关上了外面的那重门。 接着,他的神情更疑惑,盯了那具激光仪一眼,又哑着声叫了起来:“天,究竟发生了什么事?我在什么地方?快告诉我,白老大呢?”他变得十分激动,他不激动还好,他情绪一起了变化,在场的所有人,都有忍无可忍之感,也都在情绪上爆发起来。 总工程师首先叫:“别问我们发生了什么事,问你自己发生了什么事!” 另外至少有三个人,都顾不得礼貌了,用手直指着他问:“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?” 有一个人(可能是副厂长)在高叫:“他不是人!不知是什么妖魔鬼怪……。” 哈山又惊又怒,我看到场面混乱,大声叫:“大家静一静……” 我连叫了三遍,各人才算是静了下来,我急急问哈山道:“哈山先生,事情十分复杂,真正是一言难尽,你有许多疑问,我们也有很多疑问,是不是找一个地方好好谈谈,不要站在这个厂房中?” 哈山又叫了起来:“厂房?我为什么会在厂房中?你们是怎么打开这容器的?白老大呢?” 他还在乱七八糟地问,而且十分愤怒激动,我摊着手,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种场面。白素就在这时开口。这时,每一个人的情绪都十分焦躁、疑惑、惊愕.白素的声音则十分柔和镇静,对各人不安的情绪,首先起了安抚的作用。她说:“哈山伯伯,我们有许多问题要问对方,能不能分个先后?” 哈山一听,这时就道:“我先问。” 虽然我性急,也不知有多少问题要问,但是也知道,在现在这种情形之下,若是和哈山争先论后,那只有使事情更混乱,所以我不和他争,但是有一句话,我却非事先声明不可。 因为我的许多问题之中,必然有几个是问到那个容器的。而哈山在得到了那容器之后,连他最要好的朋友白老大也未提及过,那就未必肯对我们说实话,所以我大声道:“不论是什么问题,都要据实回答。” 哈山立时瞪了我一眼,我直到这时,才有机会自我介绍:“我是卫斯理。” 哈山门哼了一声:“算是啥?审犯人?” 我坚持:“只有一个关键问题,得不到确实的回答,整个谜就无法解开。” 哈山心中的谜团显然不比我们少,所以他立时同意:“好,实牙实齿,实话实说,我先问——” 他停了一停,又用十分疑惑的目光,望向工厂方面的人,十分不客气地道:“闲杂的等,且进一避……” 我感到十分为难,没有工厂人员的帮助,根本打不开这容器,如何可以叫人走便走? 一直没有出声的戈壁沙漠,直到这时才齐声抗议:“我们不是闲杂人等……” 哈山冲两人瞪眼:“那算是什么?” 戈壁沙漠又齐声冷笑:“可能是你的救命恩人!” 哈山任了一怔,我不知道戈壁沙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,可是哈山的反应更加奇特,他竟然像是不能肯定两人的话是不是正确,神情犹豫不决。 我趁机道:“不是靠这些朋友的帮助,我们打不开这容器?” 哈山对于我们打开了这容器这件事,不在意,他又发起怒来:“谁叫你们打开的?你们应该根本打不开它!” 戈壁冷冷地道:“不过是不知哪一个外星人留下来的东西,有什么了不起,地球上不见得没有能人,还不是一下子就打开了?” 哈山的怒容一下子消失,神情变得十分沮丧,呆了片刻,叹了一口气。挥了挥手,表示不再追究容器被打开的事了,戈壁又指着厂长等人:“他们也不是闲杂人等,当然,这里不是长谈的好地方——” 哈山叫了起来:“老天,快找一个有酒的地方。” 要找一个有酒的地方,当然十分容易,我们一行人等,一起来到了云四风住所的客厅中坐定,酒由机械人团团转着运上——这时,就算是平日不喝酒的人,也变成需要酒,人手一杯,哈山更是连尽三杯,才再度重复:“肯定不会有闲杂人等接近我那容器?” 厂长再三保证:“绝对不会。” 哈山又叹了一声:“我不能不紧张,因为那容器究竟是什么,能起什么作用,我其实所知甚少,可能随便按动一下,就会闯下大祸!” 我们都表示可以理解,我催促:“哈山先生,你先问,可以问了!” 哈山张开了双臂:“我想知道一切!” 于是,我就开始说——从白老大找不到他,来找我和白素相助开始说起。 我说得十分简单,但该说的也全说了,当我说到白老大用赌注的一半去收买船长时,他叹气:“不能怪船长,诱惑太大了!” 而当我说到八十日的时间告终,他没有出现时,哈山的神情怪异莫名。 而等我说到我们终于打开了容器,根本里面没有人时,哈山陡然跳了起来,叫:“打啥千朋!” 他一时情急,又叫了一句上海话,那是“开什么玩笑”的意思。 我吸了一口气:“不是和你‘打朋’,第一次打开门,椅子上没有人,我在失望之余,把门关上,再打开,你就在椅子上了!” 哈山用力眨着眼,又坐了下来,喃喃自语:“难道是我错手按了不该按的掣钮?” 一众人都大是骇然:“你难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?不知道自己在那里?” 哈山神情犹疑,欲语又止,我连忙道:“实牙实齿,实话实说!” 哈山呆了一回,才道:“这……大箱子是怎么来的,你们都知道了?” 我点头:“在海上漂,给你捞起来的?” 哈山答应了一声,又喝了一大口酒,才开始说他的故事,也是我们全想知道的事。
第九部:欻如飞电来
当哈山在望远镜中,看到了在海面上漂浮的那只大箱子时,心中就疑惑之极。他热爱航海,在海上消磨了不少时日,自然也知道在海上,什么怪事都可以发生,可是像这样的一只大箱子,究竟从何而来,里面有什么东西,都极度不可思议。 他感到高兴的是,事情只有两个人知道,一个是他的亲信,他可以使他保持秘密(哈山这样做了,而且做得很成功,秘密一直被保持,直到后来怪事发生,才暴露了出来)。他立即把那容器,运到了自己的别墅之中,想把它打开来。哈山未能打开容器,是意料中事,因为后来,在云四风的工厂之中,也要动用到最先进的激光仪器,而且,还要有戈壁沙漠这类大师级的人物来亲自主持,才能将之打开来,哈山所用的方法,自然万万不及。 不过,哈山除了急于想知道那容器之内,究竟是什么,也动用了效率十分高的X光透视仪,自然,也没有任何结果。 在半个月之后,哈山已经知道这个在海面上捞起来的东西,绝不寻常,而且,它又是来自一直神秘莫测的,所谓“百慕大三角”的那个地区。在这容器之内,就可以是任何东西。 他好几次想去找白老大,也想通过白老大和我联系——这是后来,为什么他听到白老大肯派我陪他“讲故事”作为赌注,他便一口答应的原因。因为他心中有许多疑问,正想向我询问。可惜,哈山和白老大两人,好胜心都十分强,两个老人家一言不合,就要大起争论,哈山怕被白老大嘲笑说他在海上捞了什么破烂上来当宝贝,所以就忍住了没有说。 不过他自己,一直在花时间研究那容器,在一个月之后,他已经用尽了办法,仍然无法打开那容器之际,他又是焦躁,又是好奇,那几乎今得他坐立不安。 那容器一直安放在他别墅的地窖之中,那天晚上,他从一个宴会回来,有了几分酒意,在宴会上,他拒绝了一个金发碧眼的性感尤物对他的挑逗,又感到了有点后侮…… 总之,他是处在一种情绪十分不快,十分落寞的情形之中,一回到了别墅,他自然而然,来到了地窖,站在那容器之前,盯着看,越看越是烦躁,一转身,看到有一根铁棒在不远处。 那种一端扁平的铁棒是用来撬开一些东西用的,正像我首先想用这种原始的工具去打开容器一样,哈山也曾用过这种铁棒,想把那容器的门撬开来而不成功,那铁棒就放在一边。 哈山拿起铁棒来,冲到那容器之前,大声呼喝着,呼喝一句,就用铁棒在容器上大力敲击一下,在地窖中,回响着金属敲击的声音。 哈山那时呼喝的,全是一些没有意义的话,例如“你究竟是什么怪物”,“不论你里面有什么,我都一定要弄清楚”之类的话。 他记不清自己究竟叫嚷了多久,和敲打了多少下。自他把那容器安放在地窖中之后,他下令别墅中的任何人都不准到地窖来。再加上地窖的隔音设备十分好,所以哈山在地窖中胡闹,别墅中十几个仆人,都不知道。 哈山毕竟年纪不轻了,折腾了一阵之后,他感到疲倦,酒意也过去了,他握着铁棒,喘着气,他仍然盯着那容器,还想再努力学起铁棒来,再敲打几下——从这一点上,也可以知道哈山这老头子的性格。 而就在这时候,他陡然听到,那容器之内,有一些声音传出来。 哈山当时,其实并不能肯定声音是由容器中传出来的,由于刚才他敲打那容器,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,这时静了下来,听觉也就不那么敏感。 他呆了一呆,直到再度听到有声音发出,像是有什么在转动时所发出的声响,哈山才真正酒醒了,不由自主,向后退出了一步。 他在和我们叙说经过,说到这里的时候,犹有余悸,伸手在脸上抹了一下,问:“当时我极害怕,猜猜我最先想到了什么?” 各人都回答不出,沉默了大约一分钟左右,我正想催他,要他别浪费时间,白素用试探的语气道:“神话中,囚禁一个巨大妖魔的瓶子?” 哈山立时大声道:“正是!我想到的是,从那大箱子中,会走出一个巨大的妖魔来!” 哈山那时的心态,很容易了解:他一个多月来,终日都在幻想那容器中有什么,开始的时候,自然从平凡方面去想。由于那容器外形像一个大冻肉柜,他甚至想像这里面全是冷藏食物。 随着他用尽方法打不开那容器,他对容器内是什么的想像,自然也越来越古怪,终于想到了容器之内,可能是什么怪物。 这时他一听到有声音传出,就想到了活物,十分合理。 哈山在叙述的时候,有点不好意思:“是不是人在越是紧张的时候,就越是无法集中精神,更喜欢胡思乱想?我那时僵立着,心中在想的,全是一些杂七杂八,根本不该在这时想到的问题。” 哈山那时,想到的是,从那容器中走出来的妖魔,不知是什么样的?是被囚禁在那容器之中太久了,一出来就充满了仇恨,要毁灭一切的复仇之魔呢?还是一个制服的妖魔,如阿拉丁神灯一样,可以为主人去做任何的事? 在哈山胡思乱想的时候,大约有三分钟之久,容器之内的声响又停止了。 哈山毕竟久经世界,在这时候,他已经定下神来。对着那容器大声叫:“不论是妖是怪,快现身出来!” 他这时这样叫嚷,当然更大的作用,还是为了自己壮胆,他一面叫嚷着,一面跨步向前,抡起手中的铁棒来,又待向前砸去。 可是就在这时,他陡然僵凝,因为他看到,那容器的门,他用尽了心机也打不开的门,正缓缓打了开来。在打开了约二十公分之后,停了一停,像是在里面的什么活物,要打量清楚了外面的情形之后,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。 而这时,哈山的一颗心,几乎要从口腔之中,直跳了出来。 门打开不过二十公分,他根本无法看清容器中有什么在,他一直有心脏病,事后,他都诧异自己没有在那时心脏不堪负荷而死! 尚幸,停顿的时间不是太多,大约三秒钟左右,门就一下子打开,哈山看到了一个人,有点脚步瞒册地,跨了出来。 那人一跨出来,一抬头,就看到了哈山,哈山也看到了他,两人打了一个照面,那人的动作凝上——那是一种身子挺直到了一半的怪异姿势,而哈山,则高抡着铁棒,想要向前砸出的样子。 两个人这样子对峙着,大约也只有几秒钟,可是双方一定都觉得十分长久。哈山的惊骇程度极甚,但是出现的并不是什么大怪物,只是一个人(虽然从这样的一个容器中忽然走出一个人来,也怪之极矣,但出来一个人,总比出来一个怪物好),总使他的震骇程度减 上一页 [1] [2] [3] [4] [5] [6] [7] [8] [9] [10] ... 下一页 >>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