姓头上刮来的。” 陶启泉喟叹:“这就是了,像我们这样做生意的,财力再雄厚,也有个限度。有一句成语,叫‘富可敌国’,可知真正富有的是‘国’──那不是普通的商业王国,而是真正的‘国’,当这个国度的制度,是一个统治者或一个统治集团独占的局面时,统治者才是真正的富,无可估计的富有!” 陶启泉所说的这番话,我自然同意,掌握了一国度,普通的商人,如何比拟? 可是我不知道陶启泉忽然提出了这一点来,目的何在,所以我一时之间,没有出声。 陶启泉又道:“这个国家就算再穷,但是这个国家的,还是可以极有钱。中非共和国够究了吧,几乎可以说是赤贫了吧,但是它的独裁者想过皇帝瘾,单是一个登基典礼,也可以花费千万计美元。菲律宾这国家够究了,甚至国家收入的一个来源,是靠女性车民到别的国家去帮佣。可是,它的独裁者夫妇,在外国银行的存款,就超过一百亿美元──究竟有多少,谁也无法估计。” 我吸了一口气:“我对你所说的,完全同意,可是,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呢?” 陶启泉却不理会我这个问题,自顾自道:“如果,只是明显的一个统治者,情形就比较单纯,但如果是一个统治集团,情况就复杂多了。” 我索性不再问,由得他发挥下去。 陶启泉果然大大发挥:“在这个统治集团之下,必然有权的人就敛财,而敛财的多少,也和谁手中的权力大小成正比。因为有权就有财,所以权越大越好,因此也就在一个大统治集团之下,形成了许多小集团,许多小集团相互之间,会有利益冲突,但久而久之,他们就会明白,冲突对敛财行动有害无益,而天下财富之多,敛之不尽,所以渐渐也就各行各是,可是,若是总权力丧失了,所有小集团也就失去了敛财的能力,故还是有一个总的中心。” 陶启泉是在分析一个庞大的统治集团中的各小集团,如何各凭神通,利用自己所能掌握到的权力在积聚财富的行为,我对他的分析,很是同意。 我补充道:“你的分析有理。历史上,手中有权的人,聚财的本领,无非是贪污而已。贪污能贪得了多少,现代有权的聪明多了,会利用权力,直接参与商业行为,因为他们有特权,所以商业行为对他们来说,比你们商人,容易多了!” 陶启泉苦笑:“这个自然,商业政策由他们来订,他们的消息,比谁都灵通,翻云覆雨之间,财富就成地增长。那是官商的特点,他们做生意,要靠冒险,要靠自己的眼光。而官商有特权,是有赚无亏的,财神爷站在他们那一边,他妈的,真不公平!” 我心想,陶启泉如此激动,当然是在和官商的打交道过程中,受了不少气之故。 我道:“话题扯远了吧?” 陶启泉苦笑:“还是有关系的,官商各凭恶势力,成为许多小集团,其中也不断有互相吞并倾轧,一旦在政治上失势,自然也会垮台,所以权力至上。在表面上,以权谋财,是不正当的行为,所以表面上盾,光明正大得很,可是暗中肮脏的勾当,不知有多少!” 我叹了一声:“此所以民主政治,令人向望──当然也有以权谋利,但总不敢于如此猖狂。” 陶启泉道:“正由于他们大部分的行为,还都在黑暗中进行,所以也需要有一个力量,成为中心,来作平衡调度,互相之间,不致于发生太大冲突,这个中心人物,作用极大。” 他说到这里,顿了一顿。我渐渐听出一点头绪来了,我道:“这个中心人物,可以协调各小集团之间的冲突?” 他道:“是,而且,应该也有力量,使各小集团在某种程度上听他的话。” 我皱起了眉头,陶启泉吸了一口气:“如今,我要的一方,大约有七个,或十个已形成的小集团,每个小集团都有强大的背景,上至主席总理,至不济,也是退休司令,已故元帅,小集团的负责人,有的是亲信,更多的是子女──” 我缓缓地道:“你的油田开发,是一块大肥肉,这些小集团都想分肥,是不是?” 陶启泉愤然道:“这群饿狗──”我忙道:“不是饿狗,他们早已吃饱了,只是想吃更多而已。” 陶启泉改口道:“这群……这群……” 他一时之间,想不出什么形容词来,愤然顿足:“这群东西的胃口,大得难以想像,真难相信,人心的贪婪,竟可以到这个地步!” 对陶启泉的这个指责,我多少有点不以为然,我道:“人心的贪婪,本来就是无止境的!” 陶启泉叹:“贪得无厌,就算是人的本性,可是也要取之以道才是啊!” 我笑:“你这是‘五十步笑百步’了,你说将本就利,这是正常的谋利方法,他们说以权谋利,来得更直截了当,各有各的法道。” 陶启泉恨恨地道:“那不如去抢?” 我道:“这些官商的行为,比抢更不堪,那是公然的,大规模的掠夺,钱不会从天下掉下来,他们在外国银行中数以亿计的存款,都是老百姓的血汗,民脂民膏,都是在蛀虫国家的财富,是国家的蟊贼!” 温宝裕突然插言:“真有趣,凡是这一类人,都习惯把钱存在外国银行之中!” 陶启泉道:“当然,因为在本国,他们这种行为,是靠权位支持的,一旦权位略有动摇,立刻就什么也没有了。他们的行为进行得虽然公然,但终究还是见不得光的。对他们来说,如何维持权位,是第一要务!” 我长叹:“是啊,为了维持权位,他们已到了神经严重衰弱的地步,有什么人略为批评一下他们的权位,就会出去坦克车!” 陶启泉用力挥了挥手:“不说这些了,据我所知,如今在积极活动的官商集团,其中也有一个力量,作为总的主持人。” 我道:“那自然,看谁的职位最高,谁就是了!” 陶启泉狠狠瞪了我一眼:“你真的不懂,太天真了!职位最高的人,是要摆上台面的,是要作为清廉公正的形象面对全世界的,也要以反对以权谋利的面目出现,可以使全国面姓敢怒不敢言,这种两而三刀,说一套就一套的反戏,他仍玩得纯熟无比,全世界无人能及。这个主要指使人,另有其人!” 我被他一顿排泻,只好苦笑:“我和官商,一无接触,确然什么都不懂!” 我言下之意是:我什么都不懂,你来找我作甚? 陶启泉伸在脸上抚摸着:“像我现在要进行的事,各集团都想啃大口一些,互相牵制,以致无法进行,若是找到了这个主要的人物──” 听到此处,我当然也听出些名堂来了,我道:“你的意思是,如果你找到了这个牵线人,由他来利益的分配,事情就可以顺利进行了!” 陶启泉吁了一口气:“正是!” 说到这里,我当然更明白他的“找一个人”是什么意思了。他确然要寻一个人,而且,要寻的是什么人,他不知道! 我看到陶启泉用一种期盼的眼光望着我,我忙双手连摇:“你把那么深奥的问题来问我,那是问道于盲,我肯定,我不能给你任何帮助!” 陶启泉并不出声,我又道:“以你的经商经验,关系网之广,你应该知道,该找什么人下手的!” 陶启泉苦笑了一下:“起先,我也认为是这样,以往,我也有许多次‘利益输送’的经验,渠道都很畅通,可是,这次,需要走通的是总渠!” 我道:“以你的能力和地位,若然还找不到这个‘总渠’的话,那就证明根本不存在这个总渠!” 陶启泉大摇其头:“不,存在的,只不过我还没有找到,我正通过各方面的力量在找──” 我实在不想和他多讨论下去,所以我忙道:“那太好了,你总可以找到的!” 陶启泉望了我半晌,很是恼怒:“你把门封得那么死,一点也不肯帮我找!” 我苦笑:“老兄,我怎么能知道这个庞大的统治集团,纳贿之门何在,你这不是在开我玩笑吗?” 陶启泉盯着我,似是一脸不谅解之色,我叹了一声:“好,我可以帮你分析一下,既然集团,都是以权谋利,那么,当然是权位最高的人,就是你要找的人!” 陶启泉瞪了我一眼:“是啊,我去找他,对他说:‘主席先生,你通知各部门别为难这计划了,就照我的条件批准,我额外拿十亿元出来,其中两亿归你个人,其余八亿,给你上下打点,你看如何?’你看,我有没有把这番话说完的机会?” 我也感到可笑,只好道:“你当然要对他私下说!” 陶启泉怒道:“我派你去说如何?” 我也没好气:“说来说去,根本不关我的事!” 陶启泉气呼呼,我的脸色也不好看。 温宝裕对我道:“我明白陶先生的意思,你认识一些地位非常特殊的人,可以去说。” 我呆了一呆:“你是说黄蝉,朱槿她们?” 陶启泉大声道:“真是!” 我心中暗叹,我真逄是领教商人的生意手段了,真是什么方法都想得出来,只要有利可图,削尖了头,哪里有缝,就往哪里钻! 连这样的方法,陶启泉都想得出来。 我吸了一口气,本来想一口拒绝,但是一转念之间,我道:“其实,你太心急了些。” 陶启泉道:“什么意思?” 我向他作了一个手势,示意他镇定一些,我道:“你打算用十亿元来打通关节?” 陶启泉道:“二十亿也可以──时间就是金钱。” 我笑了起来:“你真是聪敏一世,糊涂一时了,你准备了那么多钱,还怕没有人来拿吗?何必要你去找人,只要放点风声出去,自然有人会主动来找你了!” 我的这番话,实在是无可反驳的,那些陶启泉口中的“饿狗”,既然见肉就咬,见骨就争,有了那么大的一块肥肉,只怕连掩掩遮遮的行动都不再造作,飞扑上前,张口就咬了,哪里还用自己去找人送钱! 说了这番话之后,我等着陶启泉的反应。 陶启泉只是定定地望着我,我立即在他的眼神之中,看出了他对我的讥嘲,接着,他摇头:“你还是一点都不懂!” 我不服气:“我哪一点说错了?” 陶启泉道:“你每一点都说错了!” 我反倒笑了起来:“请逐点指教。” 他居然毫不客气:“好!第一,二十亿,或更多,对这个我要找的人来说,根本不算什么,他们的胃口,大到你难以想像的程度,别说是国家的一级领导人,就算是一群是毛,只要手中有权,也就无不狮子大开口。第二点,别说他不会来找我,就算我找到了他,也要好话说尽,他还要诸多推搪,你给他钱,还几乎要跪在地上,求他笑纳,这规律,和资本主义社会中的行事规律,大不相同。第三点,整件事,如果无限期搁置,对他本人,或是他所代表的集团来说,一点损失也没有,反倒可以得到‘坚持原则,不损害国家利益’的美誉。第四──” 我不等他再说下去,就高举双手:“够了,我服了!” 我真的服了,他所说的这种情形,并非难以理解,尤其,我相信陶启泉有不少亲身经历,所以经他咬牙切齿说来,也格外传神。 我又道:“不过,平心而论,这群人渣的胃口,也是给你们这些商人弄大的。” 陶启泉苦笑:“可不是吗,开始的时候,为了行事方便,送些小礼,烟酒什么的,已经令他们喜出望外了,接着,要彩电冰箱,再下来,要到国外游玩观光,然后,就想到了把子女弄到外国去,他们并不笨,很快就发现,既然你非我不行,为什么不‘合作’做生意,名正言顺,占上一份,总比在你手中打发出来好得多了,于是,能和权位拉得上关系的,纷纷跳出来,可以创造资本主义社会之中,绝不可能出现的奇迹──一个一无所有的,在几天之内,可以变成拥资亿万的大集团主持人。到了这个时候,胃口已经通了天,再也压制不住了!” 我冷冷地道:“这就像教小孩子玩火一样,等小孩子玩出味道来了,就后悔莫及了!” 陶启泉道:“我可没有时间后悔,我非要尽快地把这个油田计划付诸实行,不然……不然……” 他说到这里,面肉抽搐,神情紧张之至。 我不禁大吃一惊:“不然会怎样?” 陶启泉已不知是第几次长叹了:“要是被别人抢先一步,我就会有极大的损失!” 我大是骇然:“以你现在的地位,应该可以说,损失得起?” 陶启泉大声道:“不,损失不起!我和他们不同,我的行为,要对所有股东负责,在商业行为中有了损失,我要负责,他妈的,这是资本主义的讨厌处。像 上一页 [1] [2] [3] [4] [5] [6] [7] [8] [9] 下一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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