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四) 猎绝
“猎王”的眼神如一团炼火,在风雪中燃烧着敌意、毒意、仇意和杀气。这是一种令饿狼感到比刀子还要可怕的眼神。
“饿狼,你让我找得好苦,你认命吧!”猎王一声冷笑,呼的抖落狼皮。“能死在我的手里,也算你的荣耀。”眨眼间,他手里便多了一杆猎枪,枪口发出轰的一声大响。
风雪中,炸起一篷火光。
不过这一枪,打中的却是那只兔子。枪声一响,饿狼躬身一跃,顺势扯过兔子挡了一枪。他随之俯身一滚,斜刺里撑力疾纵,到了一个土坡之上。猎王一声冷笑,倏的抖手一扬,喳喳喳三声厉啸,三柄尖而薄、细而锐的刀子破风掷出。长了眼睛也似,直追饿狼的咽喉。
猎王只所以为猎王,就因为他一出手便志在必得。死在他刀子的猛兽不计其数,就是狮子老虎也避不过,逃不掉。
——饿狼呢?
不知是风太大的缘故?抑或是饿狼过于机警?三柄飞刀眼看着便掼中了饿狼的咽喉,突见饿狼一甩头,寒光贴着他耳边掠了过去。
等猎王再想出手之时,眼前已不见了饿狼。
饿狼的速度,简直比他想像的还要快。
滚的速度。
势如急风。
猎王大踏步赶上土坡,眼瞅着饿狼顺山坡一路飞滚,接着狂奔急纵,钻入深谷,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。
“妈的,真是活见鬼。”猎王恨恨的朝天放了一枪,正要离去,那只受了伤的兔子爬了几步,吃力的道:“大慈大悲的‘猎王’先生,救救我……救……救我……。”他发出痛苦的呻吟,每说一个字,嘴里便咯出一口血,由胸口处流出的鲜血,早浸红了他脚下的雪地。
猎王重新挎好猎枪,微笑着将兔子提起:“好,让我救你。”他先轻柔的把这只兔子拢在怀里,腾出右手在兔子的头上爱抚着,蓦的五指一紧,将兔子的脖子硬生生的扼住,跟着就是一拧。
只一下,便听喀的一声,骨头断裂的声音轻脆而动听,如一首绝唱。
兔子在绝唱声中气绝,眼神中笑意依稀。
“去你妈的。”猎王笑骂着将死了的兔子挂在猎枪上,仰起头喝了一大口烧酒,望着饿狼逃走的方向冷冷一笑,“饿狼,我不追你。但你也别得意,碰上了猎绝就是你的死期。”
饿狼狂奔。不要命的狂奔。一连数天披星戴月的狂奔。
他知道,两名猎人的猎人,除了猎王还有“猎绝。”
所以他走路,专挑没有路的路,不是路的路。因此一路上,他跑出了属于自己的路,开拓出了许多狼族前辈都难以想像的路。
血路、绝路、和死路。
他都闯了出去。
孤峰、绝壁、深水、泥潭和沙漠,都挡不住他。
接下来的三天,饿狼遇到了几件新鲜事。第一天,他在一条河畔发现了一头死了的绵羊,在一棵歪脖树下看到了一头死了的肥猪,在一条山路旁他还瞧见了一只大水袋。
说起这些东西,都是在他饥渴难耐时发现的,但他忍着没动。饿狼深悉,往往一些看似充满诱惑的食物,会比直接的陷阱更致命。没准,绵羊里可能有钩子,死猪可能是幌子,水袋里盛的水也可能是喂了毒的。
为了生命,他清醒着。
第二天,他看到一个很奇怪的人。
这是一个横躺在牛背上,吹着笛子,看上去很文静的一个人。这人吹着吹着,最后索性躺在地上来吹,再后来竟真的“睡”着了。
吹笛人看上去睡的很死,牛跑了也浑然不觉,依然大睡。在平时,饿狼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前去,将这头牛吃了“了帐。”
然而这一次,他绕过吹笛人取路另行。他认为,这是一个圈套。
第三天,他又遇到了一个人。
一个采药的老人。
老人一手挎篮,一手拄杖,躬着腰一边走一边咳喘,看他一头白发,少说也有七八十岁了。走着走着,老人脚步一个趔趄,一跤跌坐在地上。
看得出,老人跌的很重,拐杖远远的撇在一旁,花篮里的药材洒了一地。连爬了三次,都不曾爬起。
饿狼和他相距不过寻丈,只须一扑,便可以吃掉这个老人。可他看也没看,一转身,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奔了下去。
饿狼除了机警、多疑,而且聪明。
事实上,饿狼的判断没错。他第一天所看到的,那头绵羊的肚子里果真藏了一把铁钩,整猪是人伪装的,那一水袋里盛的水,也全是毒水。
至于第二天看到的吹笛人,第三天遇到采药老人,根本上就是一个人。
一个可怕的人。
“猎绝。”
——一个比“猎王”还要“绝”的猎人。
上一页 [1] [2] [3] [4] [5] [6] [7] [8] 下一页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