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八)未终的结局
看到猎王,白狈一下子矮了半戴。他媚笑着,一边说话,一边舔着猎王的脚尖:“是。是是。是是是!他们哪能是您老人家的对手。倘若连你猎王也败了,只怕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常胜将军了。”
猎王拍了拍他,以示嘉许。白狈一时感激流泣,竟自呜呜呜的哭了起来。
“一点通,你他妈的不够朋友!”小青的肚皮几乎气炸,红着眼一声长嗥,“为什么?你为什么要这样做?”
对他来说,被朋友出卖比被敌人侮辱还要痛苦。
长嗥声中,愤怒的小青宛如离弦之箭,直扑白狈。
他一旦愤怒起来,连饿狼也拦不住。
他只要冲出,就绝不回头。
白狈瞅着他,摇了摇头:“青哥,识时务者为俊杰,你这又何苦?别忘了,这里是我的一亩三分地。好,既是你撒野,我可就不客气了。”
饿狼大叫:“青弟小心!”
但这两个字刚一脱口,奔跑中的小青陡的平地飞了起来。
原来就在眨眼之间,一张大网犹如一只大手,闪电般的由下至上,平地兜起。半悬空一收一卷,牢牢收紧,比紧身衣还要紧,将小青兜裹得结结实实。
小黄和铁脸子刚要冲出抢救,饿狼一声断喝:“都不准动,小心机关!”
一时之间,洞中充满了杀气。
静的令人窒息。
仿佛连眨一下眼,都能发出拔刀的声音。
小青在网中挣扎着。
过了一会儿,小青忍不住破口大骂:“一点通,你这样做,算他妈的哪门子朋友?”
“朋友?嘻嘻……哈哈哈……嗄嗄嗄……!”白狈好像有生以来听到这样的笑话,他弯着腰大笑不止,乐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。笑了一会儿,他拭拭眼泪,转向猎王,吃吃的小声笑道,“好笑,真是好笑!这家伙居然说:我和他是朋友?是吗?我们像朋友吗?”
他充满鄙视的看了看小青,又冷冷的将目光扫向饿狼,掷地有声的说:“都说什么‘狼狈为奸’,我呸!如今我郑重起誓——狈已改邪归正,一心向善,和你们这些恶狼再无瓜葛。苍天在上,狼与狈自此泾渭分明,正邪殊途,我若食言,天打雷劈!”
猎王静静的坐着,淡淡一笑:“不错,和你交朋友,他不配,我们才是朋友。哼哼哼,‘顺我者昌,逆我者亡’;你和我交朋友,以后便再没别的动物小瞧你了。”
白狈频频点头,笑得更为开心。
饿狼盯着猎王,眸子一点点缩紧:“我知道,你一路苦苦相逼,无非就是要替你的好朋友——猎绝报仇,是也不是?”
“猎绝?他死了关我屁事,老子高兴还来不及呢。哈哈!好,死的好!”猎王抚摸着怀里的猎枪,勾了勾嘴角,“‘人不为己,天诛地灭’,有我猎王在,他早就该死了。”
“你嫉妒他。”
“没错!”
“我明白了,你此次前来,就是要向世人证明——你猎王才是‘天下第一’的猎人,你才是真英雄!”
“聪明。”猎王双眼闪着金子似的光,“割下你饿狼的首级,我自然便是英雄。到了那时,掌声、名誉、鲜花、地位、美女、金钱,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,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。哈哈哈——那时报刊上登我,电视里有我,电影里编我,人们争相传颂我,没准世界杰出青年评选也有我一席之地。”
饿狼冷笑:“好一个贪婪、虚伪的大英雄。所以你就一个人来了,连一个帮手也不肯带。”
“帮手?我不需要帮手,对付你们,我一人足矣!”猎王森然一笑,“人多了瞎胡乱,鸡多了不下蛋。做英雄的机会只有一次,我又怎能会带那么多的废物与我共享?”
“猎王,你纵然手段了得,哼哼!但就凭你一人,也未免太过自负了吧!”饿狼把头一摇,恨恨一声恶嗥,“别忘了,我还有五个兄弟。你当真以为,就凭你一管猎枪,几口飞刀便能杀死我们?你要真是这么想的话,你可就错了。”
猎王笑得前仰后合,啪啪啪连击三掌,白狈急忙在床底下取出一个包袱递上。猎王伸手接过,托了一托,说道:“不错。猎枪未必伤得了你,飞刀也可能杀不了你,甚至这洞内的机关也拦不住你。可是这个东西,我相信,你们一个也跑不了。”
他弯下腰,慢慢打开了包袱。
看他打开包袱时的动作,就像看一个少女初次当着情人的面,脱最后的一件衣服。
包袱终于打开。
洞内弥漫起一种火药般的味道。
原来包袱里装着的,赫然是一只炸药包。
猎王笑着拍了拍手:“怎么样?它一响,恐怕你们比老鹰飞的还要高。”
饿狼内心震惊,脸上仍很从容:“我信。不过到时咱们一个也跑不了,只怕这整个山洞都要飞上天去。何况你还要割下我的首级,我不明白,这样一来,对你有什么好处?”
“你说的,像是有几分道理。”猎王右手一翻,寒光过处,飞刀又快又准,兜住小青的那一张网应声坠落。
“你放了他?”饿狼不解,“你真的放了我的兄弟?”
猎王点点头以示默许,接着莞尔一笑:“是,我放了他,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。”
“讲!”
“老实说,你的这些弟兄,我根本没必要杀他们。换句话说,杀再多的狼都没有你饿狼的首级值钱。以我之见,不如你找出一位兄弟,亲自把你捆起来,然后……再让他亲自割下你的首级,你觉得意下如何?”
饿狼稍一犹豫,猎王蓦的脸色一寒,锐声厉喝:“如若不然,咱们便同归于尽。哼!我即便是死了,也还是个英雄,我虽然不能活着风光,还可以万古流芳。”
白狈也在一旁喝道:“妈的!还不捆?”
饿狼迎上一步:“猎王,大丈夫一言即出,驷马难追!你先放了小青。”
猎王笑道:“好。听你的,我便放了他!有炸药在此,谅你们也不敢使诈。”遂向身边的白狈吩咐,“放了他。”
白狈缩着脖子一笑:“尊敬的猎王先生,这……这……?”
猎王眼睛一瞪,吓得白狈一吐舌头:“是是是,放!这就放。”
小青脱困出网,突然砰的一拳,打在白狈鼻子上,冷冷笑道:“猎王,瞎了你的狗眼。我们宁愿炸死,也绝不肯捆我们的大哥!”
猎王后退一步,很好看的笑道:“是吗?我现在就数五个数,倘若你们不捆,咱们便同归于尽。一、二——!”
不料饿狼一伸手:“且慢!”目光凝在小青脸上,“兄弟,听我的,把我捆了。”
六头狼一齐跪下。
——做这样的事,实在比杀了他们还要痛苦。
饿狼瞧着他们,眼泪缓缓流出,他深深吸了一口气,猛的暴起一声大喝:“我的话,你们难道便当做耳旁风吗?快捆——!”
“三——!”猎王拍着手一笑,“果然是手足情深,感人至极。”呼的一抖右手,将一条绳子抛到饿狼脚下。
万般无奈,铁脸子只得拣起绳子,将饿狼捆了个结结实实。猎王眯着眼,脸上几乎笑开了花:“大哥就是大哥,果然比我的话管用。饿狼,真的,就算是你死了,我还是很佩服你的。”
说着话一低头,肩头一转,呛的一声,一柄寒光闪烁的刀子由颈后直飞了出去。
刀子落地,落在铁脸子的脚下。
这是一口湛蓝瓦亮、长三寸三分零三厘米的刀子。
一刹那,洞中所有的灯光,夜色下的月光,都仿佛被刀子上的寒光吸了去。
猎王一指铁脸子,桀桀笑道:“你很荣幸,杀你大哥的任务,就交给你了。”
所有的目光一下子都聚到了铁脸子身上。
到了此时,饿狼非但不显忧伤,神情反而变得极为坦然。他潇洒的摆了摆头,笑着安慰铁脸子:“好兄弟,这没什么。你杀我,总比让猎王动手的好。无论如何,你仍是我的好兄弟。”跟着转向猎王,似笑非笑的说,“猎王,好样的!阁下的虚伪和狡诈,我真是自愧弗如。所以——我想在我没死之前,让我的兄弟敬你一杯,我死不足惜,还望你高抬贵手,饶了他们。不知阁下意下如何?”
“好!别说一杯,便是十杯,我也喝了。”
饿狼刚要命令小青倒酒,白狈一把将铜瓮抢过,笑着说:“免了免了,猎王先生,我来给你倒。”他一连斟满两杯,呈给猎王一杯,尔后端起另一杯来,看着饿狼道,“饿狼,要敬酒,当然是少不了我的喽!要说虚伪和狡诈,我虽比不上猎王先生,可也不差啊!”
他笑咪咪的呷了一口,得意洋洋的一笑:“饿狼,其实就算你不敬,我和猎王先生也是要喝的。哈哈……杀了狼之领袖,本来就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幸事。猎王先生,来!咱们合作愉快,干!”
他的话刚一说完,除了一张嘴张得大大的,脸上的其它部位便缩成了一团。
看他的表情,就好像有条毒蛇钻进了嘴巴里,流露出想吐而又吐不出来的恐惧。
确切的说,他嘴巴里的确是多了一样东西。
这样东西虽然不是毒蛇,可是却比毒蛇可怕。
那是猎王手中的枪管。
白狈听到一声枪响,不过不是在耳边,而是在他嘴巴里炸响。
砰——!
这是白狈有生以来,听到的最后一声枪响。枪声一响,白狈硬生生的飞了出去。这个自以为绝顶聪明的家伙,至死都不明白,猎王的枪声怎么会在他嘴巴里响起。惊恐的眸子里,还留着一个大大的问号。
“合作愉快,很愉快。”望着白狈的尸体,猎王将猎枪缓缓放下,充满歹毒的一笑,“我说过,没有所谓的共享,所有的荣誉,我只喜欢独自品尝。”
他说着举起酒杯,一饮而尽,连声说道:“好酒,好酒!”搬过铜瓮,又一连喝了五杯。
饿狼叹了一口气:“这样的好酒,可惜我无福消受。”
猎王哈哈大笑,点手一指铁脸子,他的意思想说——快动手。可是他猛然就觉得胸口一痛,连说一个字的气力都没有了。
此时此刻,猎王感到头重脚轻,肚子里如同一个在火炉在熊熊燃烧,刹时连舌头都失去了知觉。他这时别说站起来,就是每一根手指,都似乎长在了别人手上,哪怕是眨一下眼,他都感到一颗心往脑子里钻。
小青惊喜交加,大声喊道:“猎王他……这是真的,大哥有救了。”
铁脸子连忙用刀子将饿狼身上的绳子割断,他们都激动得流出了泪。对他们来说,这不是伤心的泪,而是喜悦的泪,快乐的泪。
饿狼长身站起,长长出了一口气。
他瞅着地上痛苦异常的猎王,眼神中闪着狡黠:“猎王,你大概不会想到,最后能站起讲话的是我,而不是你;活下来的是我,死的却是你。”
猎王现在,除了还会流血,连喘气的功能都几乎快没了,只有喉咙里还在断断续续的嗬嗬微嘶。他的眼睛、鼻子、嘴巴和耳朵里,看上去比春天还要灿烂,开满了一朵朵腥红醒目的血花。
“因为那些酒,全是毒酒。”饿狼好像怕他死不瞑目,字字尽量给他解释得明明白白,“这些酒,本来是没有毒的,只不过给我放入了四粒药丸。这些药丸要是含在嘴里,也无大碍,只不过一旦融入酒液,它才显出毒性,没想到它却进了你的肚子里。可惜,可惜!”
猎王听完,绝气身亡。
胜豹笑道:“大哥,那药丸你怎么说是治胃病的?”
饿狼大笑道:“你看我像是得过胃病的吗?那是骗人的。”
美丽的雪醉湖上,衬着月色,掠过一艘轻快的船。湖水蓝蓝,月华莹莹,映衬着船儿如一条美丽的鱼儿在水面上穿梭。只听船上传过一声狼嗥,有个声音笑道:“今夜的月色,真是动人。”
这是饿狼的声音。
他步出船舱,站在船舷上,静静的仰望月空,如同在欣赏一首耐人寻味的诗。经历过这番沧桑和磨难,他的脸看上去消瘦了许多,但更显得孤傲和坚忍。
他和他的兄弟终于到了“大草原·无限森”这片广袤的土地上,他虽暂时不再逃亡,但是他的战斗还远远不曾结束。对他来说,新的生活,才刚刚开始。
因为他的一生,注定要战斗一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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