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七)狈洞一战
韵光荏苒,六个月后,饿狼他们穿越“古渡川”、“幽寻谷”、“金壶峰”、“石漱滩”、“盘纡山”以及罕无人迹的“逢鸾州”,屈指行程五千余里。
一路之上,“六十峰头秋月色,一峰晴见一峰雪”,其中的风雨间关自不必言。
这一天,他们来到了“雪醉湖”。
只要过了雪醉湖,就到了他们要去的地方。
——有山皆入画,无树不参天的“大草原·无限森。”
站在湖畔,他们极目眺望雪醉湖,便见得湖面上苍苍茫茫,浩淼无限。真个是湖光潋滟,水气碧浮,别具“一镜清风磨水面”般的诗意。
雪醉湖很美,宛如童话里的画面。
雪醉湖有种透明的动人,空灵得不带任何修饰,放眼千叠翡翠,晶莹得令人痴迷。
这里的颜色调和得均匀而雅致,浓的绿、深的红、浅之蓝、淡之白,无不浑然天成。有些看似褪色的草本,亦不失秋水长天的神,瘦花芬菲的韵。
这时,已是楼头潇潇,暮色沉沉,他们决定连夜过湖。
他们知道猎绝虽死,猎王犹在,猎王会随时赶上。
但过湖则必须有船。
所以他们想到了白狈,一个造船的高手。
白狈当然不是人,他是小青的朋友,十年前最好的朋友。
饿狼想了想,问小青:“你的这个朋友可靠吗?”
“大哥放心,他决不会出卖我们。”小青笑着说,“他的名字叫‘一点通’,我时常叫他‘阿通’。我们之间虽说十年未见,但这小子为朋友两肋插刀,绝对义气。”
“大哥,我相信小青,他交的朋友应当可靠。”小黄说。
饿狼笑了一笑,说:“如此甚好。‘一点通’家在哪里?”
“不是太远。”小青信心十足的笑道,“只怕咱兄弟过了湖,猎王还在睡觉呢。”当下在前带路,也不知转了多少弯,绕了多少路?总之东拐西折,掌灯时分到了一座山洞前。洞虽不大,但也不算小,看上去却是相当的深。只见洞前挑起一盏灯笼,随风晃着,映出七个歪歪扭扭的“兽文”字体:
“租船在此——一点通”
他们举头看天,今晚有月。
一轮明月,月色如梦,月光如水。
月里的嫦娥看上去很妩媚、也很多情;她的眼神,就像是一首诗。
“到了。”小青笑着点了点头,“这小子还是老行当,咱们这次来巧了。”他对着洞口,伸手拢在唇边,扯着嗓子叫道:“阿通——有买卖上门,还不出来迎接老主顾吗?”
洞内响起一阵大笑,笑声一起,一头看着既温和又机灵的白狈大步迎出:“哈哈哈!听声音,我便知道是青哥光临,小弟迎接来迟,恕罪恕罪!”说话之间,三步并做两步,一把将小青牢牢抱住。“青哥,咱兄弟多弟不见,想煞小弟了。这几年,过的还好吧!”
饿狼站在一旁,细细打量白狈。
小青一声嗥叹:“说来一言难尽,唉!”遂将自己如何逃亡,又怎样在独啸山与饿狼重逢等情况简要叙述一遍,顺手一指饿狼,“这便是我大哥,森林中的英雄,我们狼族的骄傲。”
白狈一揖到地:“小弟拜见大哥!”
饿狼连忙将他搀起,说明了来意,微微一笑:“此事成与不成,我等绝计不敢勉强。”
铁脸子接道:“白狈兄弟若是怕开罪了猎王,也在情理之中。”
胜豹大声道:“不错!”
獠牙跟着补充:“我想白狈兄弟不会见死不救。”
白狈朗声大笑:“狼狈本为一家,一只船,说什么借不借的?我现在有一艘上等木料打造的船,就算我阿通孝敬七位哥哥的。”
“如此多谢。”饿狼拍了拍白狈肩头,极是感激,“大恩不言谢,好兄弟就是好兄弟。船在哪里?我们不宜在此久留,须即刻过湖。”
白狈皱了皱眉,摸着鼻子一笑:“七位哥哥急什么?我想猎王没这么快赶到这里。这样吧,小弟给七位哥哥略备些水酒,吃过了再走也不迟。今日难得与众兄长邂逢,若不尽地主之谊,心里着实过意不去。”
小青笑道:“大哥,即来之,则安之。白狈兄弟说的没错,猎王哪有那么快就到了这里?再说吃几杯酒也耽搁不了多长时间,进去吃些吧!”
“好吧!”饿狼沉吟了一会儿,拥着白狈肩头高声说道,“盛情难却,却之不恭,哥哥便叨扰了。”
他说完这句话,这才抬头看见洞口上镌着三个大字:“幽竹洞”。
顾名思义,这里的竹子很多。
果见这些被诗人喻为青琅玕、绿檀栾、高节青士的生命,月色下被山风轻拂,一一夭然而笑,摇曳生姿。一眼望去,一根竹子动一动,便有一种风韵,千根竹子动一动,便是万种风情,万根竹子动一动,便成了无边画境。这一动、一舞,连天上的月儿也变得生动活泼起来。一种醉人的气息随着月光得以无限释放,像桂花酒一样四散开来。
洞内布置得十分气派,也相当讲究,一张鹿皮缝制的地毯软软的给人一种惬意。四壁处各悬起四盏粉红色的水晶吊灯,洞的顶端是一块五色的钟乳山,在正厅石壁之上,是一面美奂美轮的汉白玉浮雕壁画。左右两侧,乃是几岫名家绘就的“美狈图。”
这等富贵的房子,只怕就是狮子王,也要为之瞠目。
众狼在一张光可鉴人的圆石桌旁落坐。桌子上,置放着一坛雕花刺绣的青铜酒瓮,从里面飘出的一缕缕酒香,有种栀子花香和鹿血、菊花、以及葡萄干的馥郁。
菜自然也是现成的,鸡鸭鱼肉一应俱全。
看到这些美食,连饿狼在内,眼睛也亮了许多。他伸手将铜瓮举过头顶,闻了闻,说道:“‘桂花鹿液菊花陈’,好酒!”一仰脖,咕嘟嘟一通畅饮。他放下铜瓮,舔了舔鼻子和下颔,从怀里取出四粒儿红色的药丸,笑着说:“我前些日子得了胃病,偶有发作。阿通,我以酒代水吃药,你不介意吧!”
阿通笑着点了点头。
饿狼不由分说,举瓮再饮。但他只喝了一口,就将铜瓮放下,回头望着白狈,目光中透着阴冷。他突然嗅到了“人”的气息,还有“人”的杀气。
他的这一举动,余者六狼尽为之愕然。小青乍听饿狼说自己得过胃病,先是一头雾水,心想:“大哥一直都好好的,为何说出这样的话?”他知道,饿狼方才所取之药,都是毒药。
大哥要毒谁?
胜豹忍不住大叫:“大哥,你这是——?”
“他这是不相信我。”白狈站起身,挑了挑眉梢,又瞧了瞧身上,不解的笑问,“大哥这样看我,莫非小弟有哪些做的不对?还是小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?”
饿狼不再理他,突然猛力一嗥,厉笑着狂嘶:“猎王,你既然来了,出来吧——!”
——猎王来了?几时来的??他在哪里???
小青、小黄、铁脸子等六狼呼的一声全部站起。
他们想从白狈脸上找到答案。
白狈一不慌、二不忙,居然还笑得出来。他拍着手啧啧的赞叹:“佩服,佩服!饿狼就是饿狼,好像什么都瞒不过你。只是我还是不明白,你并没有看到猎王,凭什么断定,他就在这个山洞里?”
“鼻子。”饿狼眼中放出奇异的青光,死死盯着东侧的一面墙壁。“他身上的味道,我只须闻过一次,便永世不会忘记。”
墙壁中果然有个人说道:“不错,我就在这里。”跟着这人又叹了一口气,很是惋惜的样子,“唉!你真是太过聪明了。无奈,聪明的人活不长,狼也如是。”
这人话锋一转,哑着嗓子一笑:“好,好!今晚狈洞一战,你饿狼可就没那么走运喽!无论如何,你和你的兄弟必须死。”笑声一敛,他又一字字的道,“是的,必、须、死!”
话音未落,只听那墙壁轧的一声响,先裂开了一道缝,然后变做了两扇门。等到洞门豁然大开,便见猎王稳稳当当的掸掸衣袂,又稳稳当当的走出洞口,连脸上的笑纹,也绽开的不急不缓,稳稳当当。
“狈洞一战,我看就是咱们的最后一战了。阿通,你说呢?”
此时的猎王,还是老样子,脸上充满了不可一世的自负、自傲和狂妄。好像这一战,他已稳操胜算。
洞内的气氛,刹时变得紧张起来。
静静的,极其可怕。
这一刹那,仿佛连夜来香绽放的声音都犹如一声惊雷,震耳欲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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