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点头:“好,一比一。” 鲍士方却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,愕然怔了一怔,才道:“两位,我先介绍一下我自己——” 我打断了他的话头:“不必了,我们知道,阁下是卓氏机构的四个副总裁之一,是卓长根先生的得力助手。” 鲍士方点了一下头,他这个人,做事十分爽脆,立时开门见山地道:“卓长根先生失踪了。” 我和白素都陡然震动了一下,失声道:“失踪,什么意思?” 由于鲍士方所说的实在太突然,所以才有此一问。鲍士方也怔了一怔,像是不知道失踪除了失踪之外,还会有什么别的意思。 我又急着想问,白素已然道:“鲍先生,慢慢说,卓先生怎么会失踪。” 鲍士方六神无主:“不知道,真的不知道,他……失踪了,我们没有办法可想,所以来找你们。” 我叹了一声,这个人,性子比我还急,我再做了一个手势,又把一瓶酒塞在他的手里。他居然道:“对不起,我不喝酒。” 他说着,坐了下来,可是才一坐下,又弹了起来:“卓先生失踪了。” 白素柔声道:“什么时候的事?” 鲍士方喘了几口气:“三天之前。” 白素道:“请告诉我们经过的情形。” 鲍士方直到这时,才算是说话有了点条理,他重又坐了下来:“卓先生一直在应付各种各样的酬酢,这令他很不耐烦,几次提出,把马女士的灵柩葬了就算了,可是当地的政府却一直不替他安排。两位当然知道,在那地方,政府不替你作安排,一点别的办法也没有。后来,卓先生发脾气了,把负责招待他的一个副省长,和几个高级官员,痛骂了一顿,表示再不让他自由行动,他就要撤回一切承诺。” 我听到这里,不禁“啊”地一声:“是不是他骂得太厉害了,所以惹祸了?” 鲍士方摇头:“不会,以卓先生在国际上的声望地位,他们再野蛮,也不敢。” 我咕哝了一句:“难说,在这种地方,神秘失踪的事,每天都有。” 白老大如果在一旁,一定会对我这句话拍手表示同意。白素道:“我想鲍先生的推测对,不会有拘捕的可能存在。” 鲍士方续道:“当地政府同意了第二天一早就进行葬礼,可是又起了争执,政府官员要隆重其事,请各界代表参加,致祭,弄一大套纪念仪式,还要由报纸详细报导经过。” 我“嗯”地一声:“有利用价值的时候,一定要利用到极点,这是他们的信条。” 鲍士方叹了一声:“本来,这样做也没有什么不好,马教授这样的成功人物,也应该有一个隆重的葬礼,可以卓先生反对。”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,我们明白卓长根为什么要反对,因为马金花指定了她落葬的地点:那片草地上,有九块石板铺着之处。 那九块石板,可能蕴藏着什么重大的秘密,卓长根自然不能在万众瞩目下,去发掘秘密。 我问:“卓先生怎么说呢?” 鲍士方苦笑了一下:“卓先生提出他的办法,我知道事情有点不寻常,可是也想到会发展成那样的地步。” 鲍士方向我望来,我示意他说下去,他又道:“卓先生坚持,他要一个人,带着灵柩,去选择一处他认为合适的地方落葬。当地官员倒也同意,反正是一望无际的平原,随便在哪里落葬,都没有问题,可是卓先生坚持要他一个人进行,真是古怪之极。” 我吸了一口气:“结果他还是如愿了?” 鲍士方道:“当然是,卓先生要是执拗起来,谁也拗不过他,他连我和孟法都不要陪——孟法是另一个副总裁,我们两人和卓先生一起去的。” 我和白素点着头,表示明白孟法是什么人。 鲍士方摇着头:“第二天一早,他一个人,驾着一辆马车,灵柩就放在马车上,他曾说过,要是有人跟踪他,他就翻脸,要是顺了他的意,他可以在一年之内,帮当地政府建立设备最完善的畜牧学院,作为报答。” 我道:“他真是一个人出发的?等一等,出发,从什么地方出发?” 鲍士方道:“我们一直住在以前的马氏牧场中。” 我“哦”了一声,鲍士方有点埋怨:“城市的酒店,设备不算太差,马氏牧场的屋子,破旧得难以想像。” 白素说道:“卓老爷子隔了那么多年,旧地重游,一定感慨万千了。” 鲍士方苦笑道:“连当地官员也怨声不绝,那天一早他自己赶了马车出发,倒真的没有人跟去,也不知道他会到什么地方去——” 我和白素又互望了一眼,心中都道:“那片草地。” 我一面想,一面道:“好像不是很对吧,卓先生那么重要,怎么当地官员可以让他一个随便乱走?” 鲍士方苦笑了一下:“事前,别说当地官员不肯,我们也不肯答应,因为那地方这样荒凉,又是一个陌生的地方,卓先生——” 白素微笑了一下,打断了他的话头:“那地方,对卓先生来说,绝不陌生,他是在那里长大的。” 鲍士方呆了一呆:“可是……可是事情已经隔了那么多年,而且,老实说,我一点也不喜欢那地方……和那些人,一点也不喜欢。” 我看着鲍士方,他多半接受西方教育长大,自然不会适应那种环境,他不喜欢‘那些人’,当然也有道理,‘那些人’对卓长根自然会十分客气,可是‘那些人’的嘴脸和心态,也不是一个来自正常社会的人所能适应的。 我挥了挥手:“别谈你个人的观感了,卓先生独自驾着马车离去,后来又怎样?” 鲍士方苦笑了一下:“他一早出发,等到中午,还没有回来,我就觉得不对,虽然卓先生临走的时候,曾一再嘱咐我们不要多事,可是他毕竟是一个超过九十岁的老人!” 他的声音充满了焦虑,可见当时,卓长根离开,逾时不回,他们一定着急得不得了。 他略停了一下,续道:“我就驾着一辆吉普车……这辆吉普车,至少有四十年车龄,开起来,不会比马匹更快,可是我骑术又不好,我们一共有三十多人,沿着他去的方向追上去,不多久,就遇上了几个牧马人,说他们在早上见过卓先生的马车经过,既然方向没错,总可以遇上他的。” 鲍士方讲到这里,不由自主喘息,我吸了一口气:“没有找到他?” 鲍士方的面肉抽搐了几下:“到了黄昏时分,到了一片草地上,看到了那辆马车,马车在,我们都放了心,可是,卓先生却不在。” 我和白素,听到这里,又互望了一眼。马车在,人不在了。 这情形,和当年卓长根去追马金花,追到了那片草地上,马金花的坐骑小白龙在,马金花却不在了,情形完全一样。 鲍士方自然不知道我们心中在想什么,他继续道:“我们分头去找,一直到天黑,还是不见卓先生的踪影……”他讲到这里,现出了十分愤慨的神情:“这时候,那些混蛋官员,不是想怎样进一步去寻找卓先生,而是开始互相推诿,逃避责任,我发急了,叫他们派直升机去搜索,可是在那种落后地区,打一个电话,都要走出去几十里路,好不容易,有一加直升机来到,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。直升机来了,可是燃料却又不足,驾驶员又不肯在晚上作业,真他妈的。” 鲍士方本来十分斯文,可是讲到这里,忽然来了一句粗言,可以想见他真的是发了急。我道:“细节经过不必说了,卓先生从此没有再出现?” 鲍士方忽然之间,显得十分疲倦,点了点头,双手托着头,静了下来。 我和白素也静了半晌,我才道:“鲍先生,这件事在以前——” 我才讲到这里,白素突然伸手,轻轻推了我一下,示意我不要再讲下去。我向白素望去时,白素已然道:“鲍先生,卓先生在几千里之外失踪,这件事,你来找我们,有什么用处?” 鲍士方多半心情焦急,精神恍惚,所以对我讲了一半就被打断的话,并未留意,他听得白素这样讲,现出十分失望的神情。 他先是张大了口,接着,一面喘息着,一面道:“那我怎么办?那我怎么办?” 白素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:“我看你也不用太着急,吉人自有天相,卓先生一生无惊无险,不会有什么事。” 这时,我对白素的这种异常态度,也感到奇怪莫名。白素一直不是这样子的,可以帮助人的话,就算是全然不相干的人,她也会尽力帮助。何况我们对卓长根都十分敬爱,可是这时,她却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神情。 鲍士方呆了一呆,霍然站了起来,大声道:“我来找两位,是因为实在无法可想,才来求助的,并不是想来听一点不着边际的废话。” 他讲话很不客气,我虽然知道,白素这种反常的态度,一定有她的道理,她不可能不关心卓长根的失踪。但是鲍士方的态度,还是令我不高兴。我冷冷地道:“鲍先生,或许在你的机构中,你惯于这样呼喝,可是在这里,请你检点一些。” 给我这样一说,鲍士方有点手足无措,不知如何才好,只是用力搓着手。白素盈盈站了起来,摆了摆手:“对不起,饱先生,我们不能给你什么帮助,我看你还是回到那地方去,再展开搜索的好。” 鲍士方的口唇颤动着,神情十分激动,看来他有很多话要说,但又不知说什么才好,过了好一会,他才愤然道:“我对两位太失望了。” 我一扬眉:“总不能使世界上每一个人,都对我们满意的。” 鲍士方还想说什么,但终于没有说出口来,他重重摔了一下手,大踏步走向门口,在门口,他又停了一停,回过头向我们望来。 白素像是早已料到他会回头一样,早已向我使了一个眼色,示意不要去理睬他,所以,当他转过头来时,我们连看也不去看他。接着,我们就听到了关门声,他已经离开了。 几乎是门才一关上,我已经问了出来:“为什么?” 白素坐了下来,紧蹙着双眉,隔了一会,她才道:“刚才,你想说出多年之前马金花在那片草地上失踪的事?” 我用力点着头:“两桩失踪的事,一模一样?” 白素也点头:“当然一样,真奇怪,那地方,难道真是另一度空间的交界?人可以在那里,跨越空间的限制?” 我怔了一怔,然后大声道:“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。五度空间,外星人,这一切可能,在法国南部,我们都曾讨论过,而且都否定了。” 白素叹了一声:“现在我们所知的是:几十年之前,马金花曾在那里失踪,怎么找也找不到,而在五年之后,她又在那地方,突然出现。” 我“嗯”了一声:“这是已知的事实。” 白素道:“一再重复已知的事实,有时会有新的发现,你同意不同意?” 虽然,我们已经把已知的事实,反复研究过许多次,但再来重复一次,没有害处。可是我性急,我想先知道白素的反常冷淡态度,是为了什么。 所以我先道:“先说你有什么打算,你不打算去找卓老爷子?” 白素瞪了我一眼:“找?找没有用!当年,马金花消失,马氏牧场何尝没有找过,可是一点结果也没有。” 我大摇其头:“那不同,那时只是单凭人力的搜寻,现在,不知有多少科学工具可供使用,要找起来,容易得多。” 白素叹了一声:“那也得看人在什么地方失踪,你刚才没听鲍士方说么?人一失踪,当地的官员,一见出了事,不是如何设法积极寻找,而是开始互相推卸责任,恐怕在外面组织了大规模的搜索队进去搜索,还不被欢迎。而且,鲍士方一定会去做这个工作,就让他先去做,何必要我们参加?” 我吁了一口气,白素的分析,有理之至。鲍士方十分能干,就算当地的官员想把大事化小,小事化无,不了了之,鲍士方也一定不肯答应,他一定会尽一切力量,组织搜索队去找卓长根,在这样大规模的搜索行动中,我们起不了什么大作用,没有必要去凑这个热闹。 白素又道:“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,就算鲍士方组织一个有一千人参加的搜索队,也不会找到卓长根。” 我也有这样的预感。 这种预感,自然是由于当年马金花失踪,怎样找也找不到她而来。我也知道白素和我,都还有一个感觉,那就是卓长根虽然失踪,可是他的安全,不成问题。 当年,马金花失踪了五年之久,仍然安全出现,卓长根的失踪情形,既然和马金花一样,当然也不应该会有什么悲剧发生。 问题是在于:卓长根究竟到什么地方去了? 我把这两个问题,提了出来,白素长长吸了一口气:“马金花一直不肯 上一页 [1] [2] [3] [4] [5] [6] [7] [8] [9] [10] ... 下一页 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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