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:“其实,当我们在律师那里知道了马教授那份秘密遗嘱的内容时,就该知道——” 我讲到这里,故意停了一停,卓长根就在那时,向那九块石板,望了一眼。 我和白素都可以几乎肯定,还是那九块石板下的洞穴有古怪,可是为什么我们一直找不出秘密的所在呢?” 刹那之间,我们都静下心来,但并没有静了多久,白素陡然一挺身,我则整个人都弹了起来,叫道:“知道了,我全知道了。” 卓长根一副心虚莫名的样子,可是却还在口硬:“知道什么,你根本什么也不知道。” 我不去睬他,只是和白素说话:“真聪明,鲍士方把穴中的石板弄起来,什么也没有做,就把石板铺回去了!” 白素道:“是啊,我们也把石板弄了起来,可是只是向下面掘,以为若是有通道的话,通道一定是在下面。” 我用力一拍手:“照啊,谁都会这样想,不会有人想到,洞穴一共有五面,除了下面的那一面之外,另外四面,都可以作为暗道的入口,这真是聪明之极的设计,谁会在失败了两次之后,再在那里动脑筋呢?” 白素笑道:“要不是卓老爷子望着那九块石板时的神情那么异样,我们也不会再去想那一个洞穴——” 白素才讲到这里,卓长根已经大喝了起来:“住口!” 卓长根呼喝声如此惊人,我们一起向他看去,更是吃惊。只见他满脸通红,额上青筋绽起老高,汗珠一颗颗渗出来,激动愤怒之极。 我和白素就是想把他激怒,可是他竟然怒到了这个程度,实在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,一时之间,我们倒不知说什么才好了。 他一直盯着我们,一面不断一拳又一拳,打在地上,藉此发泄他心中的怒意,过了好一会,他的神情,才渐渐恢复平静。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,白素这时才敢出声,她由衷地道:“卓老爷子,对不起。” 卓长根双手掩着脸,在火光的掩映下,可以看到他粗大的手,在剧烈发着抖,他并不移开手,用一种近乎呜咽的声音道:“两位小娃子,我老头子一辈子不求人……现在要求你们一件事。” 白素道:“只管说,只管说。” 卓长根慢慢放下手来,叹了一声,神情十分难过,也仍有几分生气,一副不服气,不愿意,但是又不得不做的样子。 他凝视着火堆上冒起的火苗:“要不是我为你们现身,你们在这里住上三五年也找不到我。” 这一点,我倒同意:“是,在向下挖下去没有发现,虽然最简单的答案放在那里,也不容易再去想它。” 卓长根闷哼了一声,挥了挥他的大手:“这别去说它了,我求你们一件事,这就走,别再理我,以后也别再来,再也别对任何人,包括小白在内,提起这件事。” 我和白素互望着,一时之间,实在不知如何下决定才好。 我们要答应他的要求,看起来很容易,一走就行,可是,这些日子来,存在心中的疑问,也将永远存下去了。 我想拒绝,可是看他这时那种神情,想起他已经是九十多岁的老人,一生为人这样强项,当年为了一言不合,可以对自己心爱的人互不交谈,如今却这样对我们苦苦哀求,真是不忍心去拒绝他。 我几次想要不答应,都实在说不出口,卓长根简直是在哀求了:“小卫,你刚才说,一生之中经历过不少奇事,放过一桩,算得了什么?” 我苦笑道:“老爷子,你刚才不是说我一生中经历的奇事,加起来也不如这件。” 他一听得我这样说,一反手,陡然重重地在他自己的头上敲了一下,发出“卜”的一下声响来,被敲中的地方,也立时红了起来,他语带哭音:“算我放屁,好不好?放过我,好不好?” 我惊呆得说不出话来,白素已经一迭声地道:“好,好,老爷子,好,好!” 卓长根望了我们一眼,缓缓吁了一口气:“我知道,要你们答应,是难为了你们,可是……这件事,实在不能说……当年金花不说,我还曾怪她……不过那真不能说!” 我苦笑着,摆了摆手:“行了,既然我们已经答应了,就一定会做得到。” 这时,卓长根面对火堆而坐,我和白素都面对着他,我讲完那两句话,看到九块石板中的一块,忽然像是洞穴中有什么力量在向外顶,一下子就顶了开来。 白素一定也看到了,因为我觉得她冰冷的手,握住了我的手。 而卓长根背对着,并没有看到。 在那一霎间,我的手也冰冷。 卓长根的失踪,和马金花当年的失踪一样,他们进入了一处神秘的所在。这个所在,据推测,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庞大的地下建筑工程:秦始皇的地下宫陵。而进出这个神秘所在的出入口,我们也可以知道,就在那个洞穴之中。 然而,即使这一切得到了证实,在卓长根出来之后,盖住那个洞穴的石板,又被顶了开来,还是令人惊骇之极。 顶开石板,想离开洞穴的是什么人?难道马金花没有死吗?还是复活了? 卓长根本来看不到他背后的情形,但是由于我和白素,盯着他背后,神情太怪异了,使他知道在他背后,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,所以,卓长根也立时转过了头去。 就在他转过头之时,一人已从顶开的石板中,长身而出,用足尖勾着石板,轻轻放下。 那人站直了身子,看起来是一个十分英武的中年人,身形也相当高大。我一见这个人,心中就有一种感觉:这个人我应该认识的,可是我却又实在并不认识他,在我的记忆中,我未曾见过这个人,而就在这时,卓长根已经站了起来,叫:“爹,你怎么出来了?” 卓长根一句那么寻常的话,听在我的耳中,当真像是遭了雷殛。白素一定也震动得可以,她不由自主,发出了一下低吟声。 卓长根的声音宏亮,他那句话,尤其是他对那个人的称呼,我听得清清楚楚,绝对不可能弄错,可是我又实实在在,无法想像。 卓长根称呼那人是:爹! 难怪我一见到那个人,就有“似曾相识”的感觉。我早在卓长根的叙述中,认识了他,他就是当年带着小卓长根,到马氏牧场去,把孩子托给了马场主,然后神秘消失的那人。 他,就是事后不但不知道到了那里,连他是从何而来也查不出来的卓大叔。 这个神秘人物卓大叔是一个极优秀的牧马高手,他是卓长根的父亲。 卓长根今年已经九十多岁,可是卓大叔看起来,只是一个中年人,他应该有多少岁了?至少应该超过一百二十岁了吧?他……他如何能一直维持这样子? 刹那之间,我的思绪紊乱之极,想到了许多以往我曾经历过的事,想到了贾玉珍,那个得到了神仙修炼法的神仙,也想到了可以突破时间,在时间中自由来去的王居风和高彩虹,甚至于多年前的蓝血人方天,眼前这个卓大叔,是不是也是其中的一类? 由于各种各样的想法和疑惑,一起涌了上来,所以一时之间,我根本开不了口。 就在这时,卓长根的神情十分焦急,向他父亲迎了上去,紧张得连声音也不大相同:“爹,你怎么出来了?你一出来……你一给他们看到……秘密就守不住了,这可怎么好,这可怎么好。” 他急得连连搓手,虽然他的外形看来极老,但是神态动作,完全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小孩子,而且,那个看来年纪比他轻了不知多少的卓大叔,也真的把他当小孩子一样,抚摸着他的光头。 (这是一种十分滑稽,也十分令人骇异的情景。) 卓大叔在卓长根的光头上轻轻拍着,向我和白素,望了过来。我不知道白素的反应如何,我自己真是呆若木鸡,连想向他微笑一下,打个招呼,都在所不能,面部的肌肉,僵硬得如同石块。 卓大叔道:“孩子,你不必担心,我听你说起过他们,这几天来,他们的谈话,我们也听了大半,我想,他们可以守得住秘密。” 卓长根神情仍然着急:“爹,你这样想,别人呢?” 卓大叔侧头想了一想:“我会叫所有人相信,他们可以守得住秘密……而且,我还有用意……我会有事要他们帮助。” 卓长根急得搔耳挠腮,顿足不已,一面自怨自艾:“全是我不好,由得这两个小娃在这里三年五载好了,偏偏沉不住气,真不中用。” 卓大叔瞪了他一眼,卓长根现出一副被责备的神情,卓大叔向我们走了过来,一直到他来到我们的面前,我才迸出了两个字来:“你……好!” 卓大叔笑着,向我们拱了拱手,在我身边的白素,吁了一口气,细声道:“真想不到。” 卓大叔笑了一下,跟着白素道:“是的,真想不到,两位在我这里听到、看到的事,世上没有人会想到。” 卓长根走了过来,又发了急:“看到?爹,你还准备带他们去看么?” 卓大叔道:“是啊,不带他们去看一下,他们怎么会相信?” 卓长根张大了口,合不拢来,卓大叔望着他:“我自有主意,你别害怕。” 卓长根望着我,仍是一副不相信的神色:“爹,这小娃子十分邪门,事情到了他手里,他一定要寻根究底,非弄个明白不可。” 卓大叔笑了起来:“是啊,就让他弄个明白,不然,我们反倒要终日提心吊胆。” 他们两父子商量着,我这时,由于卓大叔出现所带来的震惊,已经渐渐平复了下来,是以我道:“照啊,什么全让我知道,就没事了,卓老爷子,你就没有令尊明白这道理。” 卓长根翻着眼,给我气得讲不出话来。 卓大叔笑了笑,转向我:“我的名字是卓齿,其实我没有姓,那时,平民大都没有姓氏,我是专管军马的,大王给我的任命是统管天下军马——” 卓大叔——卓齿才讲到这里,我已经整个人都傻掉了。他说的话,我每一个字都听得懂,可是加起来,究竟是什么意思? 我内心之中,隐隐感到,有一件绝无可能的事,就在我的眼前,那实在绝无可能,但是偏偏又是事实!我甚至在隐隐感到了这一点之后,没有勇气再向下想下去。 因为我知道若再想下去的话,所得出的结论,将会更令我颤栗、惊骇。 的确是这样,以后发生的事,不可思议到了极点。 当时,可能是由于我和白素的神色实在太难看,卓大叔——卓齿笑了一下:“你们现在……可能不是很懂,不过我会向你们详细说……不如进去说,怎么样?”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,我发现白素有着一种置身于梦幻中的神情,她向我道:“我们绝想不到的事发生了。” 我道:“是啊……他说的大王……是……是……” 卓齿笑着,卓长根口唇掀动,想说什么,但是却没有发出声来。 僵持了一会,还是卓齿开了口:“大王,就是赢政,后来的秦始皇帝。” 我剧烈地震动了一下,同时感到白素的身子摇晃着,向我靠来,像是站不稳。 在听到了这样的回答之后,除了这样的反应之外,实在不可能再有别的反应了。 卓长根望着我们,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:“当金花向我说出经过的时候,你们想,我怎么会相信她?我当然要和她吵起来!唉!谁知道她经不起吵……” 卓长根讲到这里,又重重在自己的头上打了几下,卓齿用爱怜的目光望着他——一有什么事,就用力打自己的头,可能是卓长根从小就有的习惯,所以做父亲的这时才会用这样的目光望着他。 我和白素仍然不知说什么才好,卓齿道:“事情很不可思议?事实上,当初我们也不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,以后会……怎么样,也谁都不知道。” 我指着那九块石板,喉际发出一阵莫名其妙的声响来。事实上,我不知想发出多少问题,可是却一句话也讲不出来。 白素显然也在努力挣扎着想说什么,可是她的情形,比我好不了多少,我们双手紧握着,卓长根还是悻然,向我道:“小娃子,你的目的达到了,还等什么,我爹叫你们进去。” 卓齿忙道:“长根,待人以礼。” 卓长根闷哼一声:“这两个小娃子,不知给我惹了多大麻烦。” 卓长根这样说,令我十分不服,我总算有话可说了:“卓老爷子,别忘了,是你把我们叫到法国去,把当年发生的事告诉我们,要我们帮你解开心中疑团。” 卓长根无话可说,只是苦笑:“早知道疑团解开了之后还是这样子……” 他没有说下去,这时,卓齿已来到了九块石板旁边,我和白素也跟了上去。我勉力镇定心神,问:“卓……先生……”( 上一页 [1] [2] [3] [4] [5] [6] [7] [8] [9] [10] ... 下一页 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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