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玻璃舞台
作者:不词长做…   来源:网络

第十三章

  1
  
  刘项武这些天真是烦透的。李萍代理团长的第二个晚上,刘项武的艳火歌舞厅就少了几把火。
  那天晚上,八点多了,笑死人、吴滟冰、乐队四个人还有几个跳舞的女孩一个都没来。经理急了,一问才知道,李萍今天新官上任,说是为确保晚会制作,不准任何人出去炒更。
  经理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刘项武。刘项武正和王大庆等人一起打牌,他知道大致原因后,就让经理先随便凑合一晚,然后把牌一推,对王大庆说,你马上把李萍给我约出来,我要和她亲自谈。
  刘项武心里有数,以前只供着王大庆了,找演员找节目都是通过王大庆搞的,李萍并没得到好处。这次李萍一上台就严禁炒更,说是为了什么晚会,也许就是给他刘项武看的。看来不喂喂这个娘们是不行了,毕竟她现在是代理团长,有些实权了。刘项武想趁机和李萍搞好关系。找几个演员是小事,重要的是,这两年刘项武一直惦记着歌舞团的那块空地,刘项武一直希望买下来再起一栋大厦。郑岷在位时,刘项武努力很久都没搞定,如果能在李萍当家时把那块地弄到手,扔给她几十万又算什么。
  王大庆很快把李萍约到了临江大酒店。李萍洗完脚后,刘项武特意过来拜见。他不停地给李萍道喜,几句话把她夸得乐不可支。王大庆一走,刘项武赶忙从包里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推给李萍,让李萍务必关照,并说以后一定要紧密合作、共同发财。李萍半推半就地收了信封,当即答应,明天一定让笑死人那帮人全过来演出。
  第二天晚上,又到了八点多,笑死人那帮人还是没去。刘项武忙问李萍怎么回事,昨天不是说好了吗?李萍还在气头上,只说一句,你问你女儿吧,就把电话挂了。刘项武这才知道,凯昕下午把李萍臭骂一顿,李萍正为此事恼得不行呢。刘项武马上让凯昕给李萍道歉,凯昕就是不同意,打死都不同意。刘项武知道女儿犟,就打电话替女儿赔不是,说这孩子太不懂事,孩子的话,你可千万别往心里放。
  李萍坚决不依,说凯昕当众把我臭骂一顿,还把我和王大庆也扯了出来,太让我丢面子了,太让我下不来台,你什么也别说了,必须让你女儿亲自道歉。刘项武回头又去做凯昕的工作,凯昕宁死不屈。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好多天。
  凯昕知道耽误了歌厅生意,一连好多天都在起早贪黑地找节目,可节目总是不理想。孙乐也介绍了不少演员,有的虽然是其它团的腕儿,但唱得太正统,客人肯定不会喜欢;有几个唱得不错的,但人又太嫩。后来孙乐连人妖和脱衣舞娘都找来了,刘项武倒是想要,但凯昕嫌太恶心,坚决不要。
  找来找去,找了几十个,左看又看,看了几十人,刘项武还是觉得笑死人那几个人的节目好,既有水准,又出气氛,客人还喜欢。眼看着歌舞团就要下乡演出了,刘项武急了,又给李萍打了一次电话,结果,李萍还是不答应。王大庆也给李萍做工作,李萍就是不让步,只一句演员全都安排下乡了,就把王大庆彻底顶了回去。
  今天已是第十天了,节目还没搞定。下午,刘项武一听笑死人带的小分队又回来了,决定豁出老脸,再求李萍一次,最后求一次。这些年,刘项武要风得风要雨得雨,说话做事已极少求人。但这阵子求了李萍五六次,还是不行,他觉得很没面子。一个小小的代团长竟然比局长还难伺候,这让他十分恼火。他想好了,假如李萍今天还不答应,他一定要花些钱把李萍赶下去。这还得了,弄几个演员就累得半死,下一步若是再弄那块地,还不得把老命搭上。
  
  下午三点多,刘项武躺在别墅里抽烟,琢磨着怎么跟李萍谈。
  嘉琪小鸟似地陪着他,倚在床头看杂志。这丫头吃不了苦,前几天一听要下乡,马上告病,这几天,天天陪着刘项武。开始是在酒店里陪,后来嘉琪吵着要到别墅来玩,刘项武就带她来了几次。嘉琪一来小区就到处乱转悠,刘项武也不管她,只是在需要发泄的时候,才把她叫到床上来。
  刘项武抽完一根烟,又给李萍拨了一个电话。笑嘻嘻地说:“听说笑死人他们都回来了,李团一定给我个面子,今晚就让他们到艳火来吧。凯昕这孩子实在是太任性,都是我把她惯坏的,她真的不好意思给你道歉,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,看在王局还有咱们多年的交情上,先让演员过来演出,下一步,咱们再好好合作,大家一起挣大钱。好不好?”
  李萍像中了邪似的,任凭刘项武说得天花乱坠,就是都不答应。刘项武立即火冒三丈,刚想发作,嘉琪赶忙笑嘻嘻地给他顺气。嘉琪轻轻抚摸着刘项武胸口的兰草,他心中的怒火慢慢就被抚摸了下去。
  抱着嘉琪,刘项武忍不住又想念念了。这段时间,念念的那个俏模样,天天在他的脑海里晃动。每一次压着嘉琪,脑海中总是念念的面容。刘项武几乎每天都在琢磨,怎么才能把那个清纯如玉的大学生歌手弄到身边来。现在,刘项武见李萍死活不松口,就退了一步,他强忍着火气,说:“要不这样吧李团,我退一步,我也不要你们团的正式演员了,你就让那个实习生念念一个人过来,这总可以了吧?”
  李萍真是吃错了药,没等刘项武说完,她就很不耐烦地说:“那也不行,念念虽然是实习生,但毕业后也是要来我们团的。再说念念那么老实,我也不放心她去你那里。刘老板,我李萍做事一向讲原则,我的底线你也清楚,就是必须让你女儿当众给我道歉。你不必再费口舌了,你那个信封我还没动,你看是你来拿,还是我给你送去?”
  刘项武这下彻底恼了:“李萍,你他妈的太过分了。老子从来没有这样低三下四求过人,你怎么给脸都不要啊。*****,就你那个小代团长,老子让你当不成,你信不信?!”
  李萍哪里吃刘项武这一套,马上也破口大骂:“刘大头,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,你算个什么东西?!你以为文体局是你的下属公司啊?你以为组织部有你股份啊?!”说完“啪”地挂了电话。
  刘项武放下手机,气得呼呼喘气,不停地骂:“李萍,*****你姥姥,操你祖宗。”他恨不得马上冲到歌舞团,把那个又骚又臭又硬的老娘们踢出团长办公室,然后再给她两个结实的嘴巴。刘项武怒火中烧,他真希望能找个听话的人立即取代李萍。一看到身边的嘉琪,刘项武忽然想到李翼龙。
  嘉琪很乖,她轻轻抚摸刘项武胸口的兰草,喃喃絮语:“别生气吗,那个老妖精,你生她什么气啊?南江那么多好节目,你干嘛非求她啊?”
  刘项武拍拍嘉琪的手,说:“乖乖,生意上的事你不懂,”刘项武吸了一口烟,掰过嘉琪的脸,“告诉我,想不想让你的那个亲舅舅当团长啊?”
  嘉琪两眼一亮:“当然。”
  “等着吧小乖乖,不出一个月,我让你成为团长的外甥女。”
  “真的?!”嘉琪一下子翻到刘项武身上,捧着刘项武圆圆的秃头使劲亲了两口,然后硬把比猪还肥的刘项武压了下去……
  

  2
  
  刚从乡下演出回来,陈锐就接到了凯昕的电话。
  好多天没见,陈锐上来就没正经:“哟,大美女,不生气啦?”
  “生你个头!你个臭刀螂!臭螳螂!臭蟑螂!臭屎壳螂!算你狠,一星期都不理我,你说,是不是那个实习生把你迷死了?”
  “你胡说什么?我的确没空啊。这不刚从乡下回来吗。”
  “是吗?听说你的演出让古老的山寨都沸腾了,听说你对牛弹琴,牛都乐疯了,有这事吧?”
  “哟,你咋知道的。我正想买头牛牵到艳火炒更呢。我给你说,我要是连牛带人往台上一站,我靠,你们台下的那些狗男女,不吃白面都会疯。”
  “免了。你让我爸多活几天吧。那家伙若再像你一样不通人性,再踩死了几个嫖客或者小姐或者来考察的人民公仆什么的,我爸还不得让人拉出去枪毙啊?”
  “你现在说的有点像人话了。哎凯昕,你节目找的怎么样了?要不我真给你们当两天嘉宾去?”
  “你啊?免了。你太像条公牛了。我爸看不上。我爸只要女的,或者变性的、变态的,就像笑死人和张雨声那样的,要不你先去做个变性手术?”
  “你就使劲喘吧。哎,晚上有空吗?给你个优先接风的机会。”
  “美的你。晚上我约了两个歌手,没时间。哎哎,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给你打电话吗?”
  “是不是想我了?嘿嘿。”
  “我呸!我告诉你,”凯昕忽然放低声音,“我爸叫人把金鱼眼的右手拧断了。”
  陈锐一惊:“啊?不会吧?你爸?你爸为什么啊?”
  “为什么?你不会看不出来我爸也喜欢周念念吧?你小子居然也敢和我爸一起抢女人,小心他把你的驴腿也给打折了。”
  陈锐吓了一跳,忙说:“我靠,你爸不会是黑老大吧?”
  “你以为呢?哼哼!所以我警告你,你小子还是对我好一点吧。哎,还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呢。”
  “什么坏消息?你要嫁人了?”
  “呸呸!你的同行可能要当团长啦,你小子等着穿小鞋吧!”
  “谁?谁要当团长?凯昕,凯昕,喂,”陈锐还要问下去,凯昕已经收线了……
  

  3
  
  李翼龙这段时间倒是没闲着。他基本上每天都要去一趟星天地公司,改词、改曲、改伴奏、写计划、找歌手,上上下下,里里外外,忙得不亦乐乎。但李翼龙并不快乐,因为那个该死的陈锐还在歌舞团,李萍好像至今仍没有让他滚蛋的意思。李翼龙本来一见陈锐就头疼,最近头疼得更是不行,原因是每天都要听那个农民的歌,而且还得一字一句、认认真真地听,这对李翼龙来说,无异于精神折磨。
  李萍上台后,李翼龙几次催促李萍赶紧让陈锐滚蛋,李萍嘴上答应,可就是没有实际行动。李翼龙认为,上次陈锐买蛇恐吓吴滟冰,这次私拉老牛上台演出,都是把他扫地出门的大好机会,可李萍就是按兵不动,不光如此,好像还有点护着陈锐,这让李翼龙大为恼怒。
  这天下午,李翼龙和吴潼正在医院里看望刚被人打伤的金鱼眼,忽然手机响了,李翼龙一接,竟是刘项武约他吃饭。李翼龙颇感意外。
  前几天,李翼龙才知道外甥女已被刘项武上了,恨不得一刀宰了他,一听是他约请,马上推辞。刘项武也不恼,说有一笔大生意给你做,不来可别后悔啊。李翼龙虽然讨厌刘项武,但与钱无仇,他生怕真的误了赚钱的机会,半推半就地答应了。
  
  晚上,李翼龙如约赴宴。刘项武没叫别人,就和李翼龙一个人吃。刘项武并不急于谈事,先是和李翼龙海阔天空地胡扯。从南江扯到中东,从北京说到普京,也没个正题。几道名菜上齐后,刘项武才让服务员出去,然后说:“李队,在咱们南江,你也算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了。你在你们团,那是无人可比啊?论名气,谁有你大?论声望,谁有你高?论口才,谁有你棒?论头脑,谁有你活?我要是文体局长,早就让你做团长喽!”
  好话谁都爱听,刚才还是不冷不热的李翼龙,被刘项武这么一赞美,便有了笑意:“刘老板过奖了,我哪有当团长的命啊。”
  刘项武笑了笑:“那不一定。据我所知,你们团长的人选还没有最后确定吧。李萍不过是临时代几天,难道李队长就不想争取一下吗?”
  一句话说到李翼龙心窝子上了。
  要说不想当团长,那是瞎话。李翼龙这些年顺风顺水,作品家喻户晓,钱也赚得不少,各方面都很满意,唯独职位太低。——乐队队长兼创作室主任,听起来身兼两职,挺唬人的,实际上只管四五个人。李翼龙何尝不想担任歌舞团的团长啊,但他知道,当年自己只是一个小知青担着两箩筐破烂乐器来到南江的,身后没有任何背景,要想坐到团长的位置上,恐怕比坐“神舟六号”还要难。再说,这些年想当团长的人太多了。其他人先不说,就说李萍吧,那个龙奶奶想当团长都快想疯了,身后还有王大庆罩着呢,至今都没爬上去,他一个老知青怎么可能竞争过局长的姘头。
  李翼龙知道自己没那个命,也就比较实际,对仕途并不报太多幻想,只想多写点歌,多赚点钱,能把头上的两顶小乌纱帽保住,就很不错了。
  刘项武见李翼龙半天不说话,估计李翼龙心已乱了,便对他说:“李队,如果我刘某能让你坐到团长的位子上,你怎么谢我?”
  李翼龙马上摇摇头:“刘老板开什么玩笑?”
  刘项武一脸正经:“我没和你说笑话。我刘某今晚请你,就是想和你做一笔生意,李队真没有兴趣吗?”
  “哦?是交易吧?”李翼龙还是不太相信刘项武的话,依然是阴阳怪气地说话。
  “你说交易也行。”刘项武喝了一口茶,“我这个人不喜欢逗圈子。明说吧,我对你们那个李代团长很不满意。我想通过我的关系让你当上团长,但我是有条件的。”
  李翼龙一看刘项武确实不象开玩笑,忙说:“哦?会有这么好的事?刘老板请讲。”
  刘项武笑了笑:“那好。我的条件很简单。第一,你当团长后,歌舞团的演员和节目要为我所用。笑死人、吴滟冰、还有你那个电声乐队以及舞蹈队新来的那批靓女,都要来艳火演出。”
  “这有何难?让他们赚点外快,也是好事。”
  “好。第二,郑岷搞的那台打工晚会,我听说赞助单位不干了,有这回事吗?”
  “有啊。怎么,刘老板不会也想赞助吧?”
  “难道不可以吗?”刘项武反问。
  李翼龙没想到刘项武居然对那台晚会也感兴趣,马上来了精神,连忙说:“当然可以,我只是觉得,刘老板怎么对舞台晚会也有热情?”
  “瞧这话说的,好像我附庸风雅似的?我是个生意人,那台晚会明明是个能赚钱的好项目,我为何不能干?对了,那个赵老板是哪儿人,你熟悉吗?”
  李翼龙说:“只见过几面,他是郑岷的朋友,我不熟。听说他挺有实力的,在东莞有个厂。”
  “前几天我看电视,觉得他的声音和相貌都有点熟,可就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他。看来真是老了,哈哈。”刘项武叹了一口气,接着说,“我觉得,那台打工晚会明摆着可以赚到大钱,不搞实在是太可惜了。所以我想投资,你把它继续搞起来。我只图利不图名,不要任何宣传,只分你们演出收入的三成,其余七成都归你们。你不会不同意吧?”
  李翼龙心花怒放,忙说:“刘老板这是给歌舞团送钱,我谢你还谢不过来呢。你若真能投资这台晚会,只怕连我们局长都会来你这登门拜谢呢。不知刘老板的第三个条件是?……”
  刘项武脱口而出:“第三个更简单。你要那个周念念来艳火唱歌。”
  李翼龙猜想刘项武一定又打念念的主意了,忙问:“你是不是又喜欢上那个大学生了?”
  “这个,你就不用管了吧?”
  “哼哼,”李翼龙冷笑两声,马上把话挑明,“要不是因为嘉琪,我当然不会管。刘老板,我想问你一句话,你是不是玩够嘉琪了?”
  刘项武并不回避,笑了笑:“哈哈,既然你都知道了,我也就直说了。嘉琪这孩子我也挺喜欢的,我和她你情我愿,谁也没逼她。况且我待她并不薄,你不信可以问问她。我要念念来艳火,不是你想的那回事,我只是觉得这个念念,有点像我年轻时喜欢的一位歌手。当然啦,我知道嘉琪是你的外甥女,你可能担心我玩玩她就算了,这你多虑了,我刘项武从不亏待任何一个我所喜欢的女人,你这个舅舅尽管放心。不过李队,”刘项武忽然一脸邪笑,“我听别人说,你好像不是嘉琪的舅舅,啊?是不是啊?”
  李翼龙感觉像受了侮辱,马上正色说:“你听哪个混蛋说的?刘老板,实话告诉你,你和嘉琪的事,我的确看不惯。嘉琪大了,我不好管她。我希望你悠着点。今天我把话说明了,你也可以去泡周念念,但是,你若伤害了嘉琪,我就是不做那个团长,也不会放过你!”
  李翼龙显然很生气。刘项武忙给李翼龙倒酒:“你看,到底是文人。我现在是和你做生意,不要激动嘛。你放心,我给嘉琪再介绍一个更有钱的,找个没结婚的富豪,你满意了吧?来来来,不要为一个女孩子,影响我们长远合作嘛?咱兄弟俩干一个。”
  李翼龙极不情愿地和刘项武碰了一下。平静一会后,又对刘项武说:“我觉得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,王大庆那么罩着李萍,我怕你搬不动。”
  刘项武一乐:“这个你只管放心,我从不怀疑钞票的威力。实话对你说,我让你做团长,这只是一个开始。等你坐稳了,我还有更大的生意给你做呢。怎么样,我们精诚合作一次?”
  李翼龙发自心底地笑了一声,他端起酒杯,和刘项武一连干了两杯。
  
  离开临江大酒店,李翼龙高兴地哼了一段《沙家浜》。刘项武的确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惊喜,他相信刘项武没有开玩笑,他相信那个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团长宝座,刘项武能把他扶上去。
  让他更意外的是,刘项武居然也看好《打工者之歌》那台晚会。李翼龙马上想,假如真能当了团长,他会像郑岷一样,全力搞好那台晚会。
  他何尝不知道那台晚会的市场价值。那是一台能让任何操盘手名利双收的晚会啊。郑岷在位的时候,他曾积极要求担任晚会的总策划或总体设计,但郑岷没有答应他,只让他做一个小小的音乐总监,气得他什么都不想干,甚至连晚会的歌都不想写了。现在好了,假如真能当上团长,他会让总策划、总监制、总导演集于自己一身,让节目单布满自己的名字。李翼龙越想越高兴,他真希望明天就能上任,让那个说话不算话、阴险又可怕的“龙奶奶”重新回到副团的位置,让她八辈子都别指望当上一把。
  至于郑岷招来的那个四川农民,毫无疑问,老子上台的第一件事,就让他回家放牛去……
  

  4
  
  没过多久,李翼龙果然做了歌舞团团长。
  刘项武是以赞助《打工者之歌》这台晚会为由头扶起李翼龙的。
  刘项武这时介入,其实帮了歌舞团和文体局的大忙。自从赵老板终止合作后,李萍和文体局的头头脑脑们一直骑虎难下。晚会已筹备半年多,上上下下都清楚,全社会都知道了,如果真的不做了,不仅影响太坏,而且文体局也无法向上面交代。在文体局系统,很多人同样看好这台晚会,演出公司的老总甚至提出由文体局出资或贷款搞,但局长怕担风险,最终没有同意。
  正在局长一筹莫展之时,王大庆说刘项武愿意赞助那台《打工者之歌》》晚会,并愿意代歌舞团退回赵老板前期投入的120万,而且整体赞助资金要比赵老板以前承诺的总赞助额还多30万元,局长高兴得差点昏了过去。
  王大庆按刘项武的吩咐,把功劳全让给了李翼龙。说这是李翼龙找的赞助,并说李翼龙正为文体局洽谈一笔更大的投资,局领导立即对李翼龙刮目相看。此时正值确定团长的节骨眼上,王大庆一改以前力主李萍做正的建议,突然改提李翼龙担团长。局领导经过综合对比,无论从能力上讲,还是从影响上看,都觉得李翼龙是个合适人选,很快就讨论通过了。
  当然,刘项武没让王大庆白忙。李翼龙上任的当天晚上,刘项武不仅又给了王大庆一个红包,还让那个东北妈咪精挑了两个小鸡。别看王大庆也是50开外的人,但“双飞”的爱好至今还保持着,这让刘项武真的感觉自愧不如。
  
  任命大会是在歌舞团小剧场举行的。小剧场这天张灯结彩,喜气洋洋。李翼龙专门让舞美队挂了一排喜庆的红灯笼。舞台上方还特意拉了一条醒目的横幅:预祝《打工者之歌》歌舞晚会圆满成功。
  李翼龙这天打扮的也是一反常态。平时大部分时间,李翼龙都是夹克衫加牛仔裤加运动鞋,今天特意换了一身笔挺的西装,头上更是油光可鉴,头发梳得一丝不苟,精神得像个20多岁的小伙子。
  舞台上临时布设一排主席台。文体局书记、局长、王大庆、李翼龙和刘项武都坐在那里。一排胖子,蔚为壮观。顶灯、面灯、照明灯都开了,王大庆那颗又圆又大的秃脑门,闪闪发光。
  刘项武和王大庆一坐下就往台下扫瞄,他俩都想搜寻到念念那张美丽的面庞,但瞄了半天都没瞄到,便开始给舞蹈队新来的那些四川女孩儿挨个地行注目礼。
  台下很多人。舞蹈队的男孩女孩们占据几排,特别显眼。陈锐戴着墨镜,四仰八叉地坐在最后排的椅子上,面无表情,多远一看就是个另类。
  
  几天前,一听李翼龙要当团长,陈锐就不想干了。他清楚地知道李翼龙上台对他意味着什么。当初郑岷招他来,就是想用他废掉李翼龙的,所以来团后,自己一直被李翼龙嫉恨着。前不久又弄了几条蛇把李翼龙气得半死,还把李翼龙的妻侄女活活挤了出去,李翼龙一旦上台,他陈锐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。
  陈锐真的想撤了。前几天,《巴蜀都市报》的老总特意来电话,希望他回四川去,把那个原生态歌手大赛搞起来,陈锐不想吃回头草,还是想去北京或上海发展。但一想到念念和郑岷的嘱咐,他还是下不了撤退的决心。陈锐的心里,每天都是这样七上八下的,好烦。
  听凯昕说,她爸将继续投资那台《打工者之歌》晚会,这让陈锐又提起了一点精神。“只要晚会还做,谁也不会赶你走,谁也不敢废你的歌。”这话好像是郑岷说的。要不就忍一段时间吧,晚会还要接着搞呢,李翼龙总不会一上台就拿我陈锐开刀问斩吧?——陈锐对李翼龙还抱有一点点的幻想,决定视李翼龙对他的态度再选择去留。
  这些天,电视上天天播放“超级女星”晋级赛的实况或录像,打开报纸也都是“超级女星”的新闻。看得多了,陈锐真想说服赵老板也做个类似的选秀活动。如果真能选几个优秀歌手,把他那张打工歌曲专辑唱好、做好、发行好,从此一举成名天下知,也不用在歌舞团看着李翼龙的脸色了。
  凯昕见陈锐烦躁,也劝他不要急,说李翼龙是她爸出钱扶上去的,谅他不敢怎么样。陈锐知道凯昕是好心,但这话他很不爱听,他不想给别人留下一个傍大款千金、吃女人软饭的印象。
  听说李翼龙要上任了,陈锐马上写了一首歌词《向后转》。他把这份特别的“辞职报告”叠在钱包里,心说,只要你李翼龙敢给老子脸色看,老子立马就撤。老子到哪里都能活得好好的,干吗非要在你手下受这口鸟气。
  陈锐现在只希望郑岷马上回来,然后马上能带他去找赵老板,谈谈赞助的事。
  
  小剧场的人越来越多了。陈锐懒洋洋地坐在后排,脸上没什么表情。他手里拿着一支笔,正在一张纸上瞎画着什么。念念侧头一看,呵呵,纸上画着一座山,山坡上坐着四匹狼,三公一母,母狼穿裙子,公狼穿西装,还有两匹带着眼镜。山下是一群羊,一个手舞长刀的长发小伙,一个采花的小姑娘。
  念念觉得好玩,就夺过来看,再一看,上面还配了一首打油诗:“台上一群狼,二李最难防。王刘皆好色,围着靓姑娘。老子有把刀,立在她身旁。谁敢靠近她,丢,让他见阎王!”
  念念看完,会心一笑,又在打油诗的后面加了两句:“呵呵,多谢大侠哥,保护本姑娘。”
  陈锐也乐了,忙在纸上补两句:“妹妹咋谢俺?给俺做新娘?~~”
  念念看后脸一红,对准陈锐的腿就是一粉拳。
  
  会议终于开始了,李萍主持大会。
  李萍虽然内心痛苦到了极点,但脸上还是笑微微的。她向大家热情介绍了书记、局长和王大庆。然后又热情地介绍了刘项武。谁也看不出,李萍几天前曾把刘项武骂得狗血喷头。
  李萍介绍完,书记局长依次讲完话,王大庆才代表文体局宣读了对李翼龙的任命。
  台下立即鼓掌。接着,李翼龙在热烈的掌声中,发表了激动人心的就职演说。到底是写过诗词的,李翼龙口若悬河,激情飞扬。演讲到最后,李翼龙表示,一定要带领大家,全力以赴搞好《打工者之歌》歌舞晚会,并许下创收1个亿的宏伟目标,台上台下立即爆发出一阵狂风暴雨般、经久不息的掌声。
  陈锐懒的鼓掌,便在后排不停地跺脚,吹口哨。一旁的念念忍不住用脚踢他。
  紧接着,李萍又请大家以热烈掌声,隆重欢迎《打工者之歌》晚会的总赞助、临江大酒店的董事长、著名企业家刘项武先生发表演讲。
  刘项武马上站起来,双手抱着话筒,表示自己没文化,说不出李团长那么有文采的锦绣妙语,就说两句最实惠的吧:一,如果钱不够,请李团长再说一声。二,如果大家没有事,就去艳火歌舞厅炒更。
  台下掌声雷动。大家被逗得笑个不停。多年以后,很多人都还记得刘项武这两句经典、绝妙的发言。
  

  5
  
  就在李翼龙发表就职演讲的同一时间,香港艾兰时装公司又在南天国际大酒店,举行了隆重的记者招待会。赵老板这天没有出席,他委托公司一位很有气质的女副总出面招待记者。
  记者会上,女副总正式宣布与南江歌舞团终止合作,并说,公司实在无法与南江歌舞团达成一致,目前已通过法律手段追讨损失。女副总同时声称,艾兰公司拥有《白领女孩》这首歌曲的作品使用权,艾兰公司依然欢迎念念、嘉琪、凯昕三位小姐继续合作,为稍后上市的“白领女孩”时装继续代言。
  有记者问:艾兰公司已与南歌终止合作,而三位女孩中的两位都是南歌演员,如果南歌不同意本团演员为贵司品牌代言,请问贵司如何解决?女副总当场表示,我们将会通过合适的方式重新挑选合适的女孩为“白领女孩”系列时装代言,当然也不排除公开选拔的可能。
  又有记者问:艾兰公司此举是否有为“白领女孩”系列时装炒作之嫌?女副总马上回答,艾兰公司只是在按自己的品牌推广计划认认真真地做事,与大家通常理解的炒作不是一个概念。
  紧接着,艾兰时装公司的法律顾问向记者出示了律师函。顾问仁兄本来就是个结巴子,一见下面一大片记者,说话马上不利索了,他一边注音一边发音:“ben 本、本人wan完、完全有信、xin信心,为、为艾兰gong公、公司,打、打、啊da打、打赢这场guan官、官、官、啊si司!”……
  

  6
  
  开完全团大会,李翼龙送走书记、局长后,立即把李萍、笑死人、人上人等团里的高中层干部叫到团长办公室开会。
  李翼龙坐在李萍刚买的那把大班椅上环视众人,有点得意。他不由自主地左摇右晃,心中甚是陶醉。
  突然,“咔嚓”一声响,李翼龙屁股下的大班椅,转轴整齐断裂。紧接着,李翼龙肥硕的身躯“扑通”一下摔到了地上,众人赶忙上去拉起狼狈不堪的李翼龙。
  笑死人乐了:“呀,李团,我的哥哥,不吉利呀。您刚坐到团座上就摔倒了,太不吉利啦。李副,姐啊,你在哪里买的*****椅子呀?”
  李萍也不说话,只是闭着嘴笑。李翼龙摔得不轻,疼得直咧嘴,一边揉着自己的屁股,一边指着笑死人骂:“你他妈的给我闭上你的乌鸦嘴!”
  李翼龙站在那里,正要找把椅子坐下,一位身穿着法院制服的男人走了进来:“请问谁是团长?”
  李翼龙一脸惊疑:“我就是。您是?……”
  来人马上从提包里抽出一个大信封和两张纸,说:“你们这个电话怎么老是打不通?我是江北区人民法院的,这是艾兰时装公司起诉你们的起诉书副本,这是法院的传票,你签收一下吧。”
  李翼龙接过传票,手有点抖,心想今天真是不吉利,刚上任就摔倒了,法院还找上门了。法院的人一走,李翼龙气得一把抓起桌上的文件,用力一摔,骂道:“*****,今天是什么日子,真是邪了!”
  笑死人赶紧往挂历一看:“呀,我的哥呀,你快看,诸事不宜呀!咱快去三仙宫请个大师来破破吧!”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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