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
1 早上六点,大多数南江人还在梦乡的时候,李翼龙已经起床了。 他只用两分钟就把牙刷了、脸洗了、胡子刮了,然后冲了一杯热咖啡,又磕进一个生鸡蛋,然后又拧开收音机、踏上跑步机,开始运动。 多年来,李翼龙都是这种早睡早起、快刷快洗、咖啡加生蛋、收音加晨练的生活习惯。据他的妻子吴潼透露,他那份咖啡加生蛋的特别早餐又苦又腥,特别难咽,但李翼龙不这么认为,居然雷打不动地喝了20多年,偏说是人间第一美味,既有营养,又生精神,古今不二,中西无双。 李翼龙祖籍中原,生于上海,所以总说自己是上海人。文革时,因为家庭出身有点问题,李翼龙下乡当了知青。那些年,知青生活枯燥又艰辛,李翼龙可谓尝尽了人间疾苦。 有一年,南江歌舞团的前身“南江毛泽东思想宣传大队”广播招生,李翼龙听到后翻山越岭,挑着满满两萝筐乐器来到南江考试。他把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笛子、二胡、琵琶、喇叭、小提琴、手风琴还有竹板等,全都演奏了一遍,最后还朗诵了几段毛主席诗词,把考官们乐得不轻。主考官看他年轻机灵,好学上进,就破格录取了。 李翼龙多才多艺,除了会吹打弹拉,还会写点小诗、作词作曲。那个年代,诗歌大多数是打油诗,歌词基本上是顺口溜,李翼龙一天能溜几十首,高潮时,连词带曲一天写过50多首。写完后,他就油印一两百份,全国各地的报刊、电台、音乐杂志全都投一遍,全国各地的歌唱家也都寄一份。慢慢地,他的大作便在全国各地发表了,便被全国各地的歌手演唱了,他就成了著名作曲家,有一首还在全国文艺汇演中得了大奖。 李翼龙头脑灵活,赚钱更是一把好手。这些年,他都处给人写歌。不仅写,连音乐制作甚至连整台晚会都包下来,然后再找别人做,早已赚得盆满钵满。仅去年购置电声乐队和录音棚设备这一项,他就从张雨声那里一把赚了30多万。不过这件事好像郑岷和李萍疑心不小,不知道张雨声那个同性恋会不会把他卖出去,这至今还是他的一块心病。 这两天,李翼龙最大的心病倒不是那30多万回扣,而是新来的这个四川农民陈锐。这个鸟农民这么年轻已能写出十分成熟的作品,而且词、曲、编、录、唱样样通,李翼龙隐隐觉得,郑岷极有可能利用陈锐把他废掉。这很可怕,一旦陈锐在南江站稳了脚跟,谁还会找他李翼龙写歌。 昨晚的电视上,陈锐简直像个摇滚明星光芒四射,着实把李翼龙镇住了。若是知道这个鸟农民如此非同凡响,李翼龙绝不会把那个机会拱手相让。 李翼龙觉得钱璟也不是个东西了。钱璟的翅膀硬了,会飞了,什么事都敢自作主张了,连安排陈锐上电视,也不和他商量一下就自个儿决定了。“小王八蛋,你眼里没有我李翼龙了是不是?你他妈的还想和嘉琪结婚,做你妈的梦吧!” 李翼龙越想越气。他气鼓鼓地,“噔噔噔噔”把脚下的跑步机踩得很响。 吴潼穿着睡衣从卧室里走了出来,她冲着李翼龙直骂:“一大早发什么神经,你就不能轻点啊?” 李翼龙马上走下跑步机,来到卫生间门口,盯着正在梳头的吴潼说:“你叫个屁,我得让那个四川农民回家种田去!”说完又走回客厅,端起他那杯咖啡加生蛋,仰起脖子,一口喝了下去。 李翼龙拉开门正要出去,吴潼满嘴泡沫跑了出来:“等一下!……你不是说那个农民写的主题歌不错吗?你不是说他编过一个打工歌专辑吗?你把他写的那些歌,特别是他做的那些伴奏带,都给我想办法弄来。我有用。” “干吗?你要帮他出唱片啊?” “废话!这么好的题材,我们何不自己做。” “神经病,唱片公司差不多都关门了,南江的音乐人快跑光了,你看现在谁还做唱片?” 吴潼一把李翼龙拉到了沙发上:“说你是猪你还不承认。你知道吗,以前咱们不是老帮省工会做晚会吗,那个老卫,宣传部的老卫,现在已是副主席了。” “那又怎么样?” “你想,再过一个多月就到五一了。每年五一,他们工会都要做些礼品。我们可以找他谈谈,我们制作一张打工歌曲唱片,让他卖啊。全省那么多企业,他们都能管。他要是想卖,100万张也能卖光。” “是啊,我怎么没想到呢?” “你光想那个农民了是不是?我看那个陈什么,你先不要把他挤走,等他把那些歌做完了,再让他滚蛋也不迟。他一个毛孩子翅膀还没硬,你想弄死他,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?你要想清楚,你现在的头号敌人是郑岷!你把郑岷赶下台,那才是最要紧的。你笑什么?你傻啦?” 李翼龙看着吴潼,头点得像小鸡吃米,说不出是佩服还是惊讶……
2 临江大酒店茶艺馆里。李萍已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喝茶。 李萍手里翻着报纸,表情一点也不轻松。见李翼龙走过来,李萍招呼也不打,把报纸往前一扔:“瞧瞧吧,刚来两天,就上报纸了。” 李翼龙坐下,拿起报纸就念:“《超级女星人靓歌甜,激流勇退加盟南歌》,本报记者欧阳渝,*****,这么快就登出来了,乖乖,半个版。李副,知道这个欧阳渝是谁吗?”李翼龙放下报纸,看着李萍问。 “孙婊子的表弟。别和我提她!”李萍很烦。 李翼龙知道李萍十分憎恨孙乐,连忙堆上笑,关切地问:“李副,你头上的伤好了吧?”话一出口,又觉得问错了。 李萍翻了李翼龙一眼。把头转向窗外,不想理李翼龙。 李翼龙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,拿起茶壶忙给李萍倒水,边倒边说:“一个漂亮实习生,一个唱作制作人。一个上了报纸。一个上了电视。郑岷招来了两个干将啊。下周再来几个歌手,月底再来一个舞蹈班,这下好了,歌舞团兵强马壮了,李副高兴吧?” 李萍转过头,端起茶杯,直盯着李翼龙说:“哼!我怎么不高兴?我看是你高兴不起来吧?怎么了,来了一个快刀手,感到危机了?郑岷要废你,终于看出来了?是你心里难受了吧?”李萍一刀接一刀,直往李翼龙的痛处戳。 李翼龙反唇相讥:“彼此彼此。郑岷上来后,一路顺风。他那台《打工者之歌》要是真成功了,他的位置可就牢牢坐稳了。到时候,您的正团之梦,恐怕就是镜中月、水中花喽。” 李萍端起茶杯碰过来,笑着说:“所以我们要联盟啊。” 李翼龙心领神会,跟李萍碰了一下。 李萍放下茶杯,就问李翼龙:“还记得去年我们多要的那笔装修款吗?” 李翼龙当然知道这件事。去年郑岷新官上任,想给歌舞团弄点新气像,便向文体局提出翻修排练厅和小剧场,文体局马上批了。整个工程本来只需300万,李萍知道歌舞团没多少家底,就出个主意,让郑岷趁机多要50万,作为团里的备用金,将来万一有个什么事,也能应急。郑岷觉得李萍也是出于公心,就答应了。但这笔钱不能存在歌舞团帐上,只能作为小金库存在帐外。于是,李萍就以郑岷的名义开了一个私人帐户。郑岷觉得这笔钱数目不小,还是比较谨慎,专门召开了常委会研究此事。直到大家一致同意后,才让李萍把装修公司返回的50万元存进他的帐户。为让大家都放心,郑岷特意把存折交给李萍保管,现在这笔钱就在李萍的办公桌里。 李翼龙感觉这不是什么事,就问李萍:“记得啊,那个存折不是在你那吗?” “可那上面是郑岷的名字。”李萍端着茶杯,直盯着李翼龙的眼。 李翼龙连忙摇头:“这不算啥事,常委会上大家都是同意的。怎么?你不会说他贪污吧?” “不是说他贪污,是那笔钱只要你我都说不知知情,郑岷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。” 李翼龙吓了一跳。他这才明白,常委会四名成员,去年底死了一个,现在只有郑岷、李萍和他三个人。是啊,只要李萍和他都否认,想给郑岷扣个贪污受贿的帽子,实在是太容易了。 李翼龙感觉后背直冒冷汗。说真的,让他和李萍一起把郑岷赶下台,他不仅不会有意见,而且会积极配合。但是,如果硬把郑岷往经济犯罪上推,李翼龙真没想过。做人哪能这么绝、这么狠啊?李翼龙和李萍共事20年,今天才发现这个“龙奶奶”如此阴毒。 “怎么了李队长?怕了?要不就等着郑岷查办你?上次你买那么多设备,那个同性恋一定给你不少回扣吧?郑岷一直让我问问你呢。”李萍开始摊牌。 李翼龙手心里都是汗。他抬头看了李萍一眼,李萍正盯着他笑,两道目光令他不寒而栗。 李萍见李翼龙已乱了方寸,便从小包里取出一张纸,说:“老李,你是个聪明人,响鼓不用重锤敲。我起草了一个东西,你文笔好,改改吧。” 李翼龙接过一看,是一封举报信,便很犹豫:“李副,这么做,是不是太狠点?” 李萍点上烟:“狠?笑话!难道你想坐以待毙吗?难道你想到监狱里体验一下生活吗?” 李翼龙崩溃了。他看了看李萍,拿出钢笔,心情复杂地拧开了笔帽……
3 南江是一座山水城市,城中不仅有水,还有一座山,名曰水云山,这是南江最著名的景点。 水云山不高,但很秀美,一年四季郁郁葱葱,鸟语花香。站在山巅,全城风光尽收眼底,让人顿感神清气爽,心旷神怡。每逢节假日或双休日,前来观赏的、健身的、取水的、烧香拜佛的、谈情说爱的,磨肩接踵,络绎不绝。 这天是周六,天气也好。郑岷觉得陈锐这些天很辛苦,一大早就打来电话,让陈锐去爬爬水云山,吸吸氧,放松放松,下周好全力投入《打工者之歌》的音乐创作和制作。 陈锐也正想轻松一下,就喊念念一起去。念念打开门,双手揉着眼,只看陈锐一眼,倒头又睡了。陈锐贴着念念的耳朵轻轻说了句有蛇,念念“噌”地一下就跳下床,顿时睡意全无。 陈锐马上又致电凯昕,又叫醒了钱璟和嘉琪,五个年轻人很快凑到了一起。 念念、凯昕和嘉琪仿佛事先说好似的,都穿着牛仔裤、T恤衫和运动鞋,都戴着时尚眼镜。三个漂亮女孩有说有笑,神采飞扬,自成一道胜景,一进山门就吸引了很多游客的目光。 陈锐和钱璟紧随其后,两人一高一矮,有点不协调,但也很亲密。钱璟还是那身一辈子都不想换下的导演装,手里比划着什么。如果是在片场,别人一定会以为他是在给陈锐说戏。 凯昕和嘉琪很兴奋,互相炫耀着身上的名牌和钻戒,蹦蹦跳跳地,像两只花喜鹊。念念衣妆朴素,一听凯昕和嘉琪比起名牌了,便有点反感,也有点自卑。她马上掏出手机,把两个耳机塞进耳朵听起了音乐,摇头晃脑地,也是一幅快乐神态。 陈锐见三个女孩又唱又笑,又蹦又跳,一样的青春俏丽,便对钱璟说:“钱导,你不觉得她们三个是一个很好的歌舞组合吗?” 钱璟小眼一睁,两眼立即放光:“是啊,咱俩要是给她们搞个演唱组合,一定会火。” 陈锐接着说:“你看她们三个年龄相仿,身材也差不多。外型都很时尚漂亮。念念本身就是学唱通俗的,刚刚进了‘超星’十佳,也算小有名气。嘉琪是专业舞蹈演员,凯昕也是跳舞出身,他俩虽然都不是专业歌手,但是唱通俗肯定没有问题。她们三个互相弥补、互相映衬,做一个时尚动感组合肯定好看。我有信心写一首漂亮的主打歌。你在电视台,宣传条件得天独厚,我俩联合包装她们,肯定成功。” 钱璟频频点头,连连说好。 钱璟久未到户外运动了,加上最近与嘉琪床上运动剧烈,爬到半山腰上就有点气喘。嘉琪也说有些累。这时,旁边正好有个观景亭,钱璟小胳膊一挥,三个女孩马上大呼小叫地冲了上去。 观景亭上看南江,又是别样风光。远处的南江像仙女抛下的一条彩练,蜿蜒在城中。几朵少见的白云在少见的蓝天上流淌。高楼大厦一望无边,在阳光下熠熠生辉。整个南江城明丽在温暖、祥和的风里。 三个女孩高兴地伸开双臂,哇哇大叫着。钱璟见状,马上大喊:“三位美女注意啦,现在,我来宣布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。” “大导演,什么好消息啊?”凯昕抢先问。 钱璟故意卖关子:“你先不要急。我问你,想不想当歌星啊?” 凯昕:“当歌星?我?这倒没想过。不过如果有机会,本小姐也不放弃啊。” 钱璟点点头,转脸又问念念:“念念,你在学校学过舞蹈吗?” 念念笑着说:“一直学呀?怎么啦。” 钱璟看了一眼陈锐,打了一个响指:“妙哉!嘉琪我就不问了,我很了解她。是这样,我和陈锐想为你们三个人搞一个歌舞组合。” “太棒了!”嘉琪一听就跳了起来。 念念也说:“好啊好啊。” 只有凯昕信心不足:“歌舞组合?他们俩都是专业演员,我行吗?” 陈锐赶忙抢过话:“刘大美女怎么突然没有信心了。少见。你在学校不是能歌善舞吗?” “可我这段时间没怎么练功,我怕……” 陈锐忙说:“不要怕。你有基础,练几天就恢复了。至于怎么唱,唱什么,你们都别担心,我保证让你们一开口都不比明星差。” 三个女孩立刻兴奋起来。钱璟趁热打铁:“我们电视台晚会很多,我让你们大小晚会一个接一个上。不出三个月,保证你们大名鼎鼎。凯昕你爸有钱,让他赞助拍个MTV,咱们天天在电视台播,到时候,只怕你们比韩国的人气组合还要红!” 陈锐继续描绘远景:“对!我们还要请报纸、杂志一齐炒作。那时候,大报小报,大刊小刊,网上网下,到处都有你们的照片。你们所到之处都有人要签名、要合影,我和钱导给你们收钱、拎包、当保镖,天天累得直不起腰,晚上还得给你们捏脚。唉!惨哪。” 陈锐油嘴滑舌,把三个女孩逗得前仰后合。 钱璟也乐了:“只怕到时候嘉琪红了,一脚把我揣了,也有可能。” 嘉琪一把拉住钱璟:“所以你要表现好哦。来吧,先给老婆捏捏脚。”说着就把一只脚抬了起来。 钱璟看大家都很乐,就拍了下巴掌,说:“言归正传。既然大家都很乐意,我看真的可以操办起来。陈锐你先琢磨写什么歌。嘉琪你先好好练练歌。凯昕你从明天起赶紧练功,舞和歌都要练好。念念你把舞蹈也练练,你刚到南江,暂时没什么事,先加盟这个组合也不错。” “这个?要不要跟我们团长说一下呀?”念念忽然有点犹豫。 陈锐连忙说:“明天我跟团长说吧。念念你是专业歌手,将来肯定是咱团的独唱,让你唱组合也不是长久之策。等组合火了,你就单飞,到时候我们趁机再选秀、再炒作,再把你的个人单曲同步推出来,保证还是火。钱导,你说是不是?” 钱璟盯着陈锐,半真半假地地:“我靠,你是领导,还是我是领导?” 陈锐笑嘻嘻地:“当然你是。你领导大家,嘉琪领导你,我吗,嘿嘿,只领导嘉琪算了。” 大家正笑着,念念的电话响了。 电话是孙乐打来的。那天孙乐找念念,说是采访,其实是想让念念同孙乐所在的演出公司签一份合约。孙乐说她和南江的大小歌舞厅都很熟,随时可为念念安排演出。念念对孙乐不了解,当时没敢签,但也没有说死,就留下一句活话,说如果有演出也可以去,签约就算了,免得团长怪罪。孙乐就没强求。现在,孙乐说已为念念联系了两家夜场,每场只有20分钟,每家每晚各1场,每场150,合计300元,让念念明天晚上就参加。念念听完电话,和大家说了这事。 陈锐马上反对,说:“念念,你去演出是好事,但更多的是坏事。每天能有300元的收入,这当然好。但你想过没有,你去那种场所唱,只能迎合顾客唱。凯昕的艳火歌厅你也去过,让你像笑死人、吴滟冰那样唱,你愿意吗?还有,你在歌厅唱,自毁形象不说,噪子也可能唱坏。你现在还在实习阶段,先不要急于赚钱。你形象好,声音棒,将来一定是前程无量。等咱们的组合火了,等你更红了,你的出场费何止是300,三万五万、十万八万都有可能。要是我说,不去!” 大家觉得陈锐说得对,都不支持念念去歌厅,连凯昕也不太赞成。 念念一时无语,嘴上谢了大家的鼓励和关心,心里还是有点不乐意。 突然,凯昕提议大家去蹦极。她说她今天特高兴,没准以后真有可能成为歌星呢,要先庆贺一下,蹦极的费用她全包了。大家连说好,就随凯昕去了蹦极场。 蹦极场设在水云山东麓。东麓有片悬崖,深达一两百米。跳台从高高的悬崖峭壁上伸向空谷。谷底有一个很大很深的人工蓄水池,蓄着一池清水,以防万一。 蹦极是勇敢者的游戏。其实是很安全的,但是胆小的站在高空跳台上,还是过不了心理关。 念念就是这样一个胆小鬼,好不容易被陈锐和钱璟推上了跳台,也被安全员绑好了弹力绳索,结果往下一看,霎时心惊肉跳,两腿瘫软,吓得紧紧抱住栏杆,再不敢挪动半步,最后不得不被两个安全员扶着走下跳台。 陈锐和凯昕、钱璟和嘉琪可能都是吃豹子胆长大的,不光要跳,还要玩四人联跳的高危游戏! 四个人很快被结结实实地捆好了。他们双双对抱着,台下的人跟着大叫。念念看着上面四个人站在跳台边上,感觉是自己站在那里,心都提到噪子眼上了,吓得赶紧闭上眼睛。 “十、九、八、……三、二、跳!” 全体倒数十秒后,四个人同时跳了下去。人群里一阵惊呼,接着就是一阵赞叹。 念念睁开眼睛一看,钱璟和嘉琪、陈锐和凯昕已双双荡在半空中,宛如两对自由自在、展翅翻飞的春燕。 嘉琪和钱璟四手紧扣,高兴地尖叫。凯昕紧紧抱着陈锐,由大叫到大笑。她像个快乐的孩子,睁着大眼,兴奋地望着长发飞扬的陈锐。 突然,凯昕一把勾住陈锐,把自己火热的红唇吻了上去…… 看台上立即迸发了一阵更响亮的叫声和掌声。 陈锐和凯昕在山谷中荡来荡去。一对才子佳人相拥、相吻。念念默默地注视着,心里面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……
4 中午饭又是凯昕抢着买的单。凯昕有钱,区区两三百块,对她来说,太小意思了。 吃完饭,凯昕和嘉琪吵着还要往上爬。钱璟虽然有点累,但不敢不从。陈锐吃人嘴软,又吃了人家的软嘴,更不能撤。念念夹在他们两对中间,实在难受。电灯泡早已当够了,念念便说在下面等他们,死活不愿登顶。等陈锐、钱璟、凯昕、嘉琪一走,自己搭上缆车就下山了。 山下有个公车站,有一路刚好经过歌舞团。公车刚开动,念念身旁的一个小女生眼尖,忙问:“你是那个退出‘超级女星’的念念姐姐吧?” 女孩的声音不大,但还是被其他乘客听到了。车箱里立即开始骚动,各种各样的目光迅速投射过来,连司机也迫不及待地停下公车,回头看了念念几眼。念念顿时感觉自己像是动物园里的猩猩,被人围观的滋味真叫难受。念念只坐了一站就跳了下来。钻进的士后,还能听到身后有人大喊:“快看,那个女的,是超级女星。” 回到歌舞团,念念忽然不想回宿舍了。她估计吴滟冰还在家里。倒不是怕吴滟冰,而是不想再心烦。自从看到凯昕吻住陈锐后,念念心里一直烦着。刚才又被人当成猩猩围观,心情更是不爽,她想一个人到街上走走。 走在大街上,脑子里还是陈锐和凯昕,如影随形,挥之不去。念念很清楚,认识陈锐才几天,对他了解极少,自己只是欣赏他的才华和激情,要说喜欢他,还真不是。念念更不是嫉妒凯昕,她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多情女孩,没有理由去吃凯昕的醋。她只是觉得自己好孤独,在这个陌生的大都市,她是一个孤单、孤独、孤寂的孩子。 念念百无聊赖、毫无目标地在大街上瞎转,感觉有些失落。她甚至有点后悔退出“超级女星”了。但一想到她来南江要做的另一件事远比参赛重要,又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。 不知不觉转到了《南江晚报》社对面。晚报门前的招牌异常明显。念念突然有了去《南江晚报》的冲动。她想去问问怎么刊登寻人启事,她想把一件酝酿很久的计划立即付诸实施。 这时候,念念看到前面有一个很熟悉的身影。仔细一看,原来是李萍。李萍正将一把信往邮筒里塞,东张西望地,鬼鬼崇崇地。 念念想快点躲开,但是来不及了,李萍已经发现了她。“念念,逛街啊?”李萍主动招呼她。 “是,是李团长啊。我……,哦,我想买个东西通通下水道,我们的下水道,好像堵了。”念念忽然想起宿舍的马桶不太畅通,随口就说了一句。 李萍忙说:“是吗?一个漂亮的大歌星怎么能干那种脏活?你别买了,等会儿我叫人上去看看。” “那就太谢谢团长了。” “怎么样,刚来还习惯吗?有什么困难给我说啊,可别客气啊。”李萍拉着念念的手热扑扑地关心,一点也不像虚情假意。 “没什么困难,挺好的。团长您忙吧。团长再见。”说完,念念冲李萍笑了笑,就往晚报那边走去。 刚转到晚报门口,念念感觉有人叫她。回头一看,一辆白色普桑已停在身边,李翼龙已摇下车窗:“小周,周念念,干吗呢?” 念念赶忙走过去:“是李老师啊,我来晚报办点私事呢。” “来晚报找谁啊?今天休息,谁还上班啊?” 念念忽然想起今天是周六,忙说:“是噢,我给忘了。呵呵。” “别去了。上车吧。带你去我太太的唱片公司坐坐,刚好有车。” 念念有点犹豫:“不去了吧?我……” 李翼龙仍然坚持:“去吧。大白天的还怕李老师把你卖了?”说完,已笑着把后门拉开了。 念念不好推却,只好上了车。坐上后座,念念才发现,那个讨厌的“金鱼眼”也在车上。 念念对金鱼眼没有一点好感,准确地说十分反感。上次采访,她被金鱼眼骚扰得烦不胜烦。金鱼眼总是问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,两个突出的鱼眼泡一直色迷迷地往她身上瞄。拍照时,金鱼眼一会儿摸摸念念的头发,一会儿拉拉念念的衣服,一会儿拽拽念念的手,弄得她浑身上下都不自在,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恶心。要是早看到金鱼眼也在,念念肯定不会上车。但出于礼貌,念念还是向他道了声好。 “小周,介绍一下,”李翼龙回头对念念说,“这是我太太,南江电台的音乐编辑,香港星天地唱片公司的副总,噢,也是滟冰的二姑,吴潼。” 念念这才知道,李翼龙原来是吴滟冰的二姑夫,就更加后悔上了这辆车,但也不好下去,只能挤出一点笑,说:“吴阿姨好。” 吴潼一边开车,一边侧过头说:“早听说你是个大美人了,一直没见到。哎呀,确实很漂亮。欧阳,你怎么给人家拍的照片?你那报纸上的照片比起念念本人,可是差得太远啦。” “不会吧,大家都说很好啊。”金鱼眼早已拿出一张报纸,这才递给念念:“念念,你看。我用半个版写你,怎么谢我啊?”说话时故意用手拍拍念念的大腿,吓得念念慌忙往一边躲。 念念展开报纸一看,果然半个版,图文并茂的,但照片相当难看,基本上都是金鱼眼那天让念念摆的姿势,要多俗气有多俗气。念念只看一眼就想哭了:“天哪,这是我吗?”
5 星天地唱片公司在一间很不起眼的写字楼里。念念听说是香港的公司,还以为是个很大的公司呢,进去一看,才发现只有三间小房子,一间经理室,一间会客室,一间拥挤的员工办公室。公司也没装修,除了一台电脑外,只有五张员工桌、一套旧沙发和一个已经生锈的铁皮柜子。要不是墙上贴满了五颜六色的明星海报,念念无法把这间公司和唱片公司联系起来。 吴潼是这家公司的副总。总经理是个50多岁的女人,据说是吴潼的什么亲戚。文革前,那女人全家偷渡到了香港,前些年摇身一变,竟以港商身份在南江开了这家中外合资的唱片公司。说是唱片公司,其实她们一张唱片也没投资过,主要业务就是把香港的唱片进口一部分、再偷运一部分、再翻录一部分,然后卖给内地的经销商。 吴潼原是电视台的导演,因为业务太差,就被调去电台一个音乐排行榜打杂了。电台不忙,吴潼正好可以在这家唱片公司兼职做事。她的主要任务有两个,一是为她的老板翻录唱片,二是利用很多歌手想上电视、想上歌榜、想出唱片的心理,劝这些歌手签约星天地,然后就把歌手们买歌、录歌、出专辑甚至拍MTV的活全部承揽下来。当然,这些制作费全部由歌手们自掏腰包或者去拉赞助,星天地一分钱也不出。等到歌手们大呼上当之后,星天地又签了一批不明真相的新歌手了。 念念一进星天地,吴潼就亲切地拉着她的手介绍公司。吴潼也是五十开外的样子,和颜悦色的,戴一副眼镜,显得挺斯文。吴潼指着墙上的那些海报和唱片广告给念念看,说:“别看我们公司不大,可都是大手笔,你看这些明星、这些唱片都是我们出的。这张是刘德华的,这张是张学友的,这张是刘欢的,这张是宋祖英的,以前红透南江的杨钰莹、毛宁还有李春波都是我们做的。至于新人,就更不用说了,太多了,我们公司的墙面根本贴不下。”念念半信半疑,真看不出这家貌不惊人的公司,做过这么多明星。 吴潼把念念带到会客室坐下,给念念倒了杯水,眼睛死死地看着她,有点暖味:“多好的姑娘啊。你去歌舞团太可惜了。怎么样,和我们公司签约吧。吴阿姨给你保证,你和我们签,保证会红。” 念念一听怎么和孙乐一样,也是让她签约的,就条件反射似地推辞:“谢谢吴阿姨,我刚到歌舞团,这事我不敢作主,要郑团长批准才行。” 吴潼一笑:“你说郑岷啊,他能否干下去还难说呢,他能替你作主吗?再说,你现在只是个实习生,又没和南江歌舞团签定任何协议,你要是想走,分分钟可以走,谁也拦不住啊。” 念念不敢相信吴潼,就试探着问:“那?滟冰姐和你们签了吧?” “哟,你这丫头不相信我是吧?滟冰要是有你这么年轻漂亮,我早就签她了。” 念念还是疑心,心想你们捧红那么多明星,怎么捧不红吴滟冰呢,吴滟冰几年前应该不老吧。 念念还想说点什么,张了张嘴,但一下又不知该怎么说,就有点吞吞吐吐:“那,那,滟冰姐……” 吴潼知道念念信不过她,马上长辈一样地抚摸着念念的头:“没关系,阿姨给你时间考虑,你不用马上答复我。等你想通了,再找我也行。那时阿姨还欢迎你。”说完就在念念的脸上亲了一口,无限爱怜地说,“多美的小可人,真让人心疼。” 念念发现吴潼的眼神明显不对,便想躲开。刚好那个金鱼眼这时也走了进来,念念连忙站起来:“吴阿姨,我还有点急事要办,先走了。”说完迅速逃了出去。
6 陈锐从山上下来后,发现念念并未在原处等他们,就有点着急,连忙拨打念念的手机。手机通了,竟是一个男人的怪笑。 陈锐以为拨错了电话,再拨一次,依然如此。陈锐立即吓出一身汗,马上对钱璟、凯昕、嘉琪说:“糟了,念念是不是被人绑架了?” “啊?!不会吧?”嘉琪首先叫起来。 “怎么可能?念念那么大了,你别神经了。”凯昕也笑。 钱璟很平静,摸了一下陈锐的头,说:“有点烧,还不轻,典型的热恋后遗症。” 陈锐见大家都不相信,又拨了一遍念念的号码,就把手机递给钱璟:“不信你听吧。” 钱璟接过一听,一个甜美的女声马上传出来:“对不起,您拨的手机已关机。” 陈锐更急了,忙说:“我刚才明明听到两次怪笑。她的手机里怎么有人怪笑呢?现在怎么会突然关机呢?你们说念念会不会真有麻烦啊?” 钱璟不急不忙:“目前只有三种可能:第一,陈锐你耳朵有问题,刚才听错了;第二,陈锐你脑子有问题,把事情想得太邪了。光天化日下,人山人海里,绑架良家美女,谁家的绑匪那么大胆?第三,是念念的心理有问题。念念本来和陈锐‘同居’好好的,现在发现陈锐被凯昕抢了,承受不了,就故意先走了,故意关机了,哈哈,这种可能性最大,对吧凯昕?” 凯昕的脸红扑扑的,她推了一下嘉琪:“嘉琪,快管管你老公,太坏了。” 陈锐也觉得刚才可能太紧张了,马上否定了绑架猜想。但心里还是有点担心。于是又给郑岷打了个询问电话,郑岷说也没见到。陈锐还想再说什么,一看凯昕满脸不高兴,赶忙收了线。 凯昕明显吃醋了。她白了陈锐一眼,有点恼:“太快了吧?哼!才几天啊,就这么难分难舍了。瞧你刚才那个心急如焚、牵肠挂肚的样子。”说完,自个儿径直下山,头也不回。 陈锐跟在后面,心里也在嘀咕,是啊,这才几天,为什么这个念念让我如此挂牵?……
7 逃出星天地,念念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,也不想回团,又在大街上瞎逛起来。 没逛多久,就逛到了南江电视台的大门口。这地方她还算熟悉。前几天,陈锐来做扶贫晚会节目,她来过这里。 电视台前面有个过街天桥。念念闲着无聊,就走到了天桥上。往下一看,哇,两条车河上车来车往,煞是热闹。念念就不想走了,趴在栏杆上,看脚下那些飞驰的车。 突然,念念隐约听到两声女人的喊叫:“抓小偷啊——,抓小偷啊——” 念念顺着声音看过去,电视台大门一侧,一个胖女人正在吃力地追赶一个小毛贼。 念念本能地往牛仔裤口袋里一摸,糟了,自己的手机,不知什么时候也不见了。那个手机是她寒假打工赚钱买的,是最新款的NOKIA,能拍照、能录像、能上网、能玩游戏,还能听MP3看MP4,5000多块钱啊。念念一下就懵了,是这个贼偷的?还是在山上丢了?还是在公车上丢了?还是在街上瞎逛时丢了?她无法判断。 念念急得乱转。忽然想到,会不会刚才丢在吴潼的车上呢?她觉得有这个可能,便“噌噌噌”下了天桥,然后一路小跑,几分钟就跑到了星天地。 星天地的大门没锁,念念推门就进。吴潼已不在公司,只有李翼龙和那个金鱼眼正在办公室的电脑前忙着什么。 “李,李,李老师,吴,吴阿姨呢?”念念还有点气喘吁吁。 “怎么了小周,怎么累成这样?”李翼龙忙站起来问。 念念平静了一下,说:“我,我,手机,丢了。会不会,丢在,吴阿姨,的车,车上?” “哦,这事啊。别急,你先歇会儿,我下去看看。”李翼龙说完,拿起桌子上的一条钥匙就出去了。 念念实在不想搭理那个金鱼眼。李翼龙一出去,她就躲到会客室休息了。 念念刚坐下,金鱼眼就走了进来。金鱼眼殷勤地给念念倒了一杯水,盯着念念说:“你就这点出息?丢了个手机,就变成这样啦?” 念念不理金鱼眼,只顾自个儿用手煽风。金鱼眼见念念不作声,就厚着脸皮,一屁股坐在了念念身旁。念念还没来得及躲开,金鱼眼的两条胳膊已把念念揽住:“不用急啦,找不到我就给你买一个,不就一个手机吗?” 念念非常厌恶,用力去掰金鱼眼,可金鱼眼的胳膊像蛇一样紧紧地缠住她,让她动弹不得。 金鱼眼臭哄哄的一张嘴很快嚼到了念念耳边:“小宝贝,我给你写了半个版,你怎么谢我啊?来,让哥哥亲一个,下个月我给你写个整版……”金鱼眼说话时,硬把拼命挣扎的念念往自己的怀里拧。 念念实在忍不住了,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劲,一头撞向金鱼眼。 “嗷!”金鱼眼一声惨叫,眼镜被撞掉了,鼻子也出血了,他那件脏兮兮的白衬衣马上红了一大片。 念念迅速站了起来,她一言不发,厌恶地看了金鱼眼一眼,愤怒地走了出去。 金鱼眼恼羞成怒的声音跟着就传了出来:“*****的周念念,老子能捧你半个版,也能臭你半个版。你他妈的等着!”
8 写字楼下。念念远远看到李翼龙在停车场那边朝她摇摇头,就知道没找到手机,只好自认倒霉了。念念叫上一辆的士,决定回团休息。 从水云山下来后,念念一直不开心。现在手机也丢了,又被金鱼眼欺负一次,念念极度郁闷,难过得直想哭。 念念一身疲惫。刚到宿舍,刚把房门打开,李萍就带着一个工人来通下水道了。念念虽然心情不好,但副团长亲自带人来干活,她只能强作欢喜,忙给李萍拿饮料。 这时,一个男人慌里慌张的声音从吴滟冰的房间里传了出来。念念觉得那声音有点怪。 李萍好像没听到,在客厅内这看看那看看。看见旁边一间房敞开着,就问是谁住的?念念说是陈锐住的。李萍又问怎么不关门啊?念念说,锁是坏的,还没来得及换呢。 李萍不紧不忙地走到陈锐门口,伸头一看,墙上挂满了各种各种的刀子。古今中外的军刀、牧刀、猎刀、战刀,长的、短的、弯的、直的、新的、旧的、带鞘的、生绣的,挂满了两面墙。 李萍马上来了兴致,她进去看了看,自言自语:“嗬!这个陈锐,还有藏刀的雅兴啊。” 李萍从陈锐的房间走出来,两只眼在客厅里不停地转,忽然发现吴滟冰门口的鞋架上有一双男人的皮鞋。她感觉那双鞋像是王大庆的,心中顿生疑惑。李萍立即掏出手机,按了王大庆的号码,然后把耳朵贴在吴滟冰的房门上听,果然,里面传来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。李萍顿时怒火中烧,立即骂一句:“操!怪不得一进门我就闻到了一股臊味,原来如此。” 李萍骂完就敲吴滟冰的房门。念念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。本来就很烦的念念现在更烦了,她厌恶地转过身,自己开门进屋了。 李萍还在不停地敲门。王大庆终于被敲了出来。 王大庆今天本来是来找念念的。自从念念来到歌舞团后,王大庆隔三差五就给念念打电话,一会儿要请她吃饭,一会二约她唱歌,一会儿请她去家里玩。念念知道王大庆没安好心,一直不理他。今天,王大庆实在忍不住了,就跑到念念宿舍来找。不想念念不在,吴滟冰在,功夫了得的吴滟冰几分钟就把王大庆摆平了。 王大庆衣衫整齐,他见李萍怒气冲冲地站在门口,连忙满脸堆笑,说:“千万别误会,小吴要一首歌,很急,我是来帮她填词的。”说完,伸脚就去穿皮鞋。 李萍一脚踩住王大庆的皮鞋:“填词??光着脚填词?填的是骄龙戏凤,还是鸳鸯戏水?” 王大庆低头一看,糟了,慌乱中忘穿袜子了,现在两只光脚穿着一双红拖鞋,确实不能自圆其说。王大庆知道瞒不住了,连忙低声下气地小声央求李萍:“冷静冷静,千万别吵,吵起来大家都不好!” 李萍也知道在这里和王大庆吵闹很不明智,只好忍气吐声,一脚把王大庆的皮鞋踢到了大门口。王大庆也不敢作声,十分狼狈地去拣皮鞋。 李萍正想去洗手间看看,吴滟冰大大方方地出来了。吴滟冰只穿一件薄睡衣,两个乳头若隐若现,她光着脚,斜靠在门框上,一脸得意地看着李萍:“哟,李团长怎么有空关心群众疾苦啊?李团长头上的伤还没好啊?进来坐会儿啊?我这里虽然比不上临江大酒店豪华,但是很安全啊,是不是啊王哥?” 李萍被揭了短,立刻就心虚了。她想这个妖精一定知道她挨揍的事了,不然不会如此嚣张。李萍再也不敢大声,她狠狠地瞪着吴滟冰,心里骂道,小贱货,走着瞧,看老娘以后怎么收拾你。 这时候,那个工人走了出来。他把一个塑料袋捧到李萍面前,说:“团长,就是这些东西堵住的,你让他们以后注意点吧。” 李萍眉头一皱:“这都是些什么啊?” “你看看吧,全是安全套。” 李萍这下得意了,她鄙夷地看着吴滟冰:“吴滟冰,这都是你干的好事吧?” 王大庆已经穿好了鞋子,他赶紧碰了一下李萍:“哎,无凭无据,这个可不能乱说?” 李萍冷笑一声:“凭据?你在这就是最好的凭据!不是她是谁?” 吴滟冰一步跨出房门:“*****!这房间又不是我一人住?你凭什么血口喷人?!”说完,吴滟冰对着念念的房间大喊,“周念念!你出来!” 念念很不乐意地走了出来。吴滟冰马上撒起无赖,冲着念念叫:“你说,这些套是怎么回事?” 念念一下羞红了脸,她眼泪直转,十分委屈地说:“滟冰姐,你怎么这样?我怎么知道啊?” 吴滟冰还是一副恬不知耻的赖皮相:“你不知道谁知道?这房里还住一个男人,你和他整天如胶似漆的,不是你们,难道还是我啊?操,怪不得大家都说大学生是爱滋病高危人群,能不是吗?” 念念实在忍不住了,她急得直跺脚,眼泪刷地流了出来:“吴滟冰!你!你!你也太无耻了,太欺负人了!”说身转身关上门,趴在床上埋头大哭。 吴滟冰还是死不认帐,她在客厅里高喊:“操!我他妈的无耻?呸!你们刚住几天就堵上了,怎么他妈的早没堵啊?就是你们干的,我早看出来那个四川佬是个流泯了。*****!流泯!男流氓、女流氓、老流氓、小流氓!你们他妈的都是流氓!”吴滟冰一语几关,把李萍和王大庆全给捎上了。 “哗!——”一声玻璃的脆响。不知何时,陈锐已经站在了大厅里。他显然被激怒了,“噔”地一脚踢烂了茶几,指着吴滟冰的鼻子大骂:“吴滟冰!*****你姥姥!老子劈了你——” 陈锐骂完,一步跨进房里操起一把长刀,举向吴滟冰。 吴滟冰吓得像猫一样,“滋溜”一下钻进房里,然后立即关上房门。 陈锐两眼凶光,脸部已完全变形。王大庆和李萍死死抱住陈锐,生怕他真把吴滟冰劈了。 念念的房门忽然打开了。念念委屈地还在哭。她满面泪水,泪人似地冲出了大门。 陈锐这才把刀放下,丢下李萍和王大庆,一步冲了出去。 吴滟冰坐在她房间的地毯上。背靠着房门,拿起手机,娇滴滴地:“喂,欧阳吗,我是滟冰啊,我这有重要素材,你想要吗?”……
上一页 [1] [2] [3] [4] [5] [6] [7] [8] [9] [10] ... 下一页 >>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