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 魏文生带着乔莉娅随国民党军官一行定居台湾后,他的政治思想始终与蒋介石一干人相悖,因此,不得志也不得意,加之思念大陆的妻儿老小,长年抑郁,身体状况每况愈下,到台湾几年后,几乎不参与政治生活。乔莉娅和魏文生相依为命,不曾生育,乔莉娅从孤儿院领养了魏思路,视他为掌上明珠。 乔莉娅领养魏思路后,隐退家中,每天专心照顾思路。思路的到来,给魏文生夫妇的生活平添了很多欢乐。思路从小就机灵,父母一举手一投足,他马上就能猜出他们要做什么。每天父亲临上班前,刚往身上穿外套,他就急忙跑去拿公文包送到父亲手上;晚上一听到父亲的脚步声,他就跑出来给开门、拿拖鞋,帮助妈咪给父亲斟茶倒水。魏文生特别喜爱这个儿子,回到家就和儿子逗着玩,教他背诗,给他讲故事,直到儿子睡下了,他才做自己的事情。 然而,魏文生的身体越发糟糕起来,他感觉总是乏力,胸闷气短。但他在家里尽量克制自己,装出没什么的样子。乔莉娅心里明白文生的苦意,她只能在生活上更加呵护文生,督促他吃药,家里什么事也不让他操心。 思路长到上学的年龄时,魏文生病情恶化,肺气肿、高血压、心脏衰竭,基本上不能工作了。家中经济收入明显不足。乔莉娅开始做生意以补家用。 乔莉娅在台湾和香港之间穿梭,倒卖珠宝手饰,零敲碎打了两年,积累了资本后,开了一家规模不大的手饰专营店。在当时广告宣传不流行的台湾,乔莉娅竟独创性地用照片广告宣传她经销的珠宝手饰。 乔莉娅把自己底型修长丰润的手指精心护理,长指甲涂上不同色彩的指甲油,配上不同色泽、款式的手饰,拍成照片,摆放在柜台上,引诱顾客的购买欲。一时间,“乔氏珠宝店”的名字响彻台北,乔莉娅美丽的玉手成了妇女效仿的偶像,她成了商界名人。 许多女人从台中、高雄等地来到台北后,都想亲眼目睹乔氏珠宝店老板娘的风采,询问保养玉手的秘诀。由此,引发了乔莉娅培养手模的念头。 乔莉娅特别留意女人的手,无论在什么场合,被她发现有美手资质的女孩子,她都设法为其投资,进行培训包装。配以不同的手饰为乔氏珠宝做广告宣传。她见台湾女人美手欲望者增多,又开一家美手院,做手部皮护及美指美甲等业务。消费者大多是上层女士们,因此,收入颇丰。 但是,她毕竟也是中年女人,家里一病一小的,她回到家里时,常常是坐在沙发上喝水时就睡着了。魏文生心疼她,心想早点去了算啦,别再拖累她了。他说睡不着觉,要“安定片”,乔莉娅太了解魏文生啦,她知道他的心思,便吩咐保姆一次给他吃一片,其余的拿到他找不到的地方。乔莉娅拉着魏文生的手,含着泪说: “文生啊,你可不能撒手就走啊。你知道这些年我有多么的依赖你,你可不能扔下我们母子俩不管啊!再说,大陆那边的亲人也一定在盼着你回去呢。你没听说吗?大陆始终没放弃台湾,暗中也在通过著名人士和解呢。你得坚持住啊,等到回去的那一天,和亲人们团聚。”魏文生眼角的泪流到了枕巾上,哽咽地说:“莉娅,来台这几年,你没跟我享着福啊。现在,我成了你的拖累,我心疼你啊!”乔莉娅给魏文生擦去眼泪,自己的泪不禁掉了下来,她强装笑脸,攥紧他的手说:“哥,你忘记了当年在大陆时,你是怎么保护我的吗?那时候,没有你,我在部队一天也呆不下去的。你现在虽然起不来了,但还有你在家里,我回来也有个扑头啊,你还能和我说说话,给我拿个主意。要不然,我这还叫家吗?你难过时,就想想当年的戎马生涯,想想当年我们年青力壮时,在部队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啊!怎么能让病魔给吓倒呢!人都说三分病七分养,精神状态是关键啊。你想想我,想想思路,想想大陆的姐姐和女儿,你也得振作精神,好好地调养自己。要不然,我会恨你的呀,哥,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吧?你要是真心疼我,就别想着自己早点解脱,老天爷给你一天生的机会,你就不该自己放弃啊!”乔莉娅俯下身抱住魏文生把脸贴在他的脸上。魏文生感动地搂抱着她,喃喃地说:“不会的,我不会想不开的,一定坚持陪你。一定,一定。” 日子就这样在他们的惺惺相惜中过着,魏文生真的坚持了十多年。当魏思路在台湾读完大学,到香港攻读硕士学位时,魏文生终于结束了他被病魔折磨的生活,带着对亲人们的眷顾,带着许多的遗憾,到另一个世界报道去了。临终前,他拉着思路的手说:“儿子,别忘了,在大陆还有你的大妈和姐姐。记着有机会回去找她们。将来把我的骨灰送回大陆入土。”魏思路点头应着:“爸爸,您儿子一定在香港好好发展,争取早日去大陆找亲人们。” 魏思路学业有成,在香港发展,在乔莉娅的资助下,创办一家商务公司,公司滚雪球式的迅速发展壮大,他很快成为了百万富翁。 大陆改革开放后,魏思路带着父亲的遗愿,借投资之机,来寻找大妈和姐姐。真是老天有眼,让魏文生的遗愿有了良好的开端。 冯德慧老泪纵横,拉着思路的手说:“思路,你妈妈身体可好?她什么时候能回来啊?” “大妈,我妈是台湾户籍,来大陆探亲办理手续可麻烦呢,如果移居香港,也需要一段时间,她一时半会回不来。妈的身体也不大好,她的事业越做越大,闲不下来。如果妈妈知道找到你们的消息,或许她能放手让手下人管理,自己当个专职董事长。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回来看您的。” 思路对牟根柱夫妻俩尊重地称哥嫂,临走前,全家人合影留念。思路留给大妈5000元人民币,把自己用的打火机留给根柱作纪念。 牟思斯心情沉痛到了极点,她没想到自己14岁时,父亲离开大陆,竟然是父女俩最后的诀别。她认为父亲的青春和才华全被国民党葬送了,父亲好可怜。 子和听了母亲和姥姥的这段历史,十分震惊。心想,妈妈本该是军官家的阔小姐,姥姥是官太太,可这国民党搞内战,生把她们沦落成山里的农妇。由此,他觉得姥姥和妈妈太可怜太不幸了,也从心里更加敬重她们。 魏思路受母亲的影响,好注意人的手指头,他竟然发现妃儿的手型完全适合作手模。他问妃儿:“妃儿,你的学业还有多长时间?”妃儿答:“一年。”他又问: “毕业去向定了吗?”妃儿犹豫一下说:“嗯,暂时没定。”子和插嘴说:“姐的工厂不适合她发展,读书费用还是借的呢。” 魏思路立即说:“等专业课学完了,以投亲的方式到香港,要么留我公司,要么到台湾帮我母亲打理生意,怎样?如果你愿意,我回去后就着手办理投亲手续。” 妃儿拿不准主意,她怀疑自己的能力不能胜任港台公司的工作,也舍不下孟子儒。便说:“这事容我考虑考虑。” 杨若一说:“魏先生,王妃儿是我们这少数有双学历的青年,我们改革开放发展经济正需要她这样的人才,你可别挖墙脚噢!如果她们厂回不去,我帮她安排工作。妃儿,你能舍得老家到香港去吗?” 妃儿这会儿的心情是又惊又喜又激动,没想到自己的前途顿间变得如此光明,她也没有想到光明的前途中曲折连绵不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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