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 妃儿返校后不久,项群找到她。 项群俨然一副女干部的嘴脸,装腔作势,对妃儿是居高临下的神态。她说:“王妃儿,想你是知道我和孟子儒的关系的,不必介绍了吧。我要说的是,孟子儒为了你,挪用团委经费,现在有人检举,厂纪检部门正查这件事。弄不好,子儒就会被撤职,那样,他在厂里就无法呆下去了。” 妃儿听到此,脑子“轰”一下,跌坐在水泥花坛上。她什么也说不出来。在她眼前的只有项群那张严肃的脸和鄙视自己的眼神。 项群冷笑一声,从鼻子里“哼”了一下,接着说:“王妃儿,我和子儒的感情还没有达到分手的地步,全厂人都知道我和他谈恋爱。如果你不撤出,我也无法帮他,他将身败名裂!如果你退出,我有能力帮他摆平这件事,但你必须永远不出现在我们面前。何去何从,你当机立断。我给你5分钟考虑。” 妃儿脑子里如一锅粥。她们俩并肩坐在花坛上,沉默不语。项群的眼神里充满蔑视和烦躁,眉头刻成个“川”字。她的目光咄咄逼人,逼着妃儿开口。妃儿情急之下,忽然想到思路舅舅留给姥姥的钱,足够还她从子儒那借的2000元学费了。妃儿两眼直视前方,不瞅项群,一脸严肃,不卑不亢的神态,一字一板地反问项群:“那么,我们把钱还上,子儒就没事了吗?”项群思量妃儿没钱还,便说:“兴许能减轻处分。”妃儿忙说:“三天内,我指定把钱给还上。希望你做事也要掌握好分寸,毕竟子儒他没有故意伤害你。” 项群一怔,转念一想,她是搞不到这么多钱的。立即平静下来,带着讥讽的语气对妃儿说:“你的意思是还了钱,还和子儒保持你们的暧昧关系吗?我告诉你,你这是第三者插足,你知道不!” 妃儿感到尊严遭到了践踏,怒气冲天地反驳道:“你们结婚了吗?子儒和我同学时,你们认识吗?你无权干涉我和子儒的关系。他和谁结婚由他自己定。如果子儒不理我,我不会死皮赖脸地缠着他的。” 项群听罢,脸火辣辣地烧起来。心,像被人抽了一鞭子一样,疼痛起来。凭我项公主,堂堂正正的机关干部,竟被山里妹子旁敲侧击成“死皮赖脸”。愤怒,从项群心里升腾,她“唿”地站起来,抬手想给妃儿一个大嘴巴。可是,刚举起的手,又放下了,她看见甬路上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散步,同时,她马上冷静下来,告诫自己:不能失态。于是,攥紧拳头,咬牙切齿地说:“王妃儿,我奉劝你好自为之。不然,后悔药没处买去。”说完,她气呼呼地走了。 妃儿一个人坐在花坛上,脑子里乱糟糟的。天快黑下来时,她到公共电话亭给子儒打电话,厂宿舍传达室的老头儿去宿舍找子儒,回来说孟子儒出差了,一周后能回来。 妃儿心想,子儒出差怎么没告诉我呢?莫非他不接电话。她回班里向班长请了假,便匆匆地乘坐公共汽车来到子儒的工厂宿舍。 传达室老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妃儿,问:“你找谁?”妃儿轻声说:“麻烦您找一下孟子儒可以吗?”老头揉揉眼,晃晃头,漫不经心地说:“不在,出差了。噢,才刚有一女的打电话找他,不会是你吧?”妃儿抬腿往回走,项群那种高傲的神态始终在她眼前晃动。 她边走边思量:我不能放弃子儒,就凭你项群的态度,我绝不能服你。山里出身怎么了?我凭自己的能力闯社会过生活,没有什么低气的。 第二天,妃儿请假回家。她没回盘子岭,到襄阳下火车后,打了一辆出租吉普车,直接到了鸭子嘴姥姥家。姥姥见妃儿匆忙地来,高兴又不安,“妃儿呀,你有事吧?和姥姥说。”妃儿低下头,咬咬嘴唇说:“姥姥,我有一件难心事,您能帮帮我吗------” 冯德慧听后,立即掀开大箱子,从包袱里摸出一摞钱,递给妃儿。“妃儿,拿钱消灾。保住子儒的前程,保住你们的爱情啊,千万不能把自己的心上人让给别人啊!不然,你一生都不会幸福,你的心一生不会安宁啊!” 妃儿拿着姥姥的钱,坐出租吉普车返回襄阳后,乘火车赶回省城,已是夜里11点多钟了。她累了,倒下来便睡着了。 接下来连续几天给子儒挂电话询问消息,子儒未归。妃儿心神不安,自习课便跑到花园里散步,天快黑时,她坐在花坛上痴痴呆呆地想子儒,却见眼前十来米处有一双大脚朝自己走来,她惊喜地抬起头,是子儒。她奔了过去:“子儒,你可回来了!”妃儿的话语有些颤音,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家长一样。子儒手里提着个凡布兜子,张开双臂快步走向妃儿,“妃儿,想死我了!” 他们亲热一阵后,依偎着坐在花坛上。妃儿埋怨道:“出差怎么不告诉我?”子儒长出一口气,说:“唉,别说了,应该项书记参加的会议,他身体不适,临时抓我------” 妃儿和子儒回到妃儿的宿舍,子儒把一兜子从外地带回的小吃和生活用品留给妃儿,要回厂了。妃儿把钱递给他,子儒一怔:“这是干什么?”妃儿长出一口气,稳稳神,稍稍平静一点,才说:“子儒,把学费还你。赶快把团委的经费补齐,姥姥说,咱要保住前程。”“妃儿,谁告诉你我用了团委经费?”“子儒,项群说厂纪检处正在查你。” 子儒一下子明白了项群找过妃儿。他平静地说:“妃儿,从团委借钱是项群出的主意,这事只有她和组织委员小青知道,怎么会被查呢?” “子儒,项群说得挺严重。看来,你还不知道这事。她要我放弃你,她来帮你摆平。你先把钱还上,再找项群谈谈。子儒,我不会放弃你。你呢?” “妃儿,别怕,项群是以势压人,我不会和她牵扯不清的,相信我会处理好的。” 子儒回厂后,和小青把欠款算清了,抽回了借条。他问小青:“借款的事你和别人说了吗?”小青奇怪,反问:“怎么了?谁说什么了吗?天地良心,我没有外露。我还怕犯错误呢。”子儒笑笑,平静地说:“没事。我得谢谢你,帮我解决了燃眉之急。”小青眨着大眼睛,盯着子儒的脸说:“孟书记,你始终拿我当小妹妹是不?可你知道,我都快进入大龄青年的行列了。就这事,我心里早有准备,一但有人查,我不会露出你的借条的。我自己的存款可以顶上去抹平的。我不能因为一张借条毁了咱们俩的前程。”子儒听后,感激得握住小青的手,激动地说:“真是我的好战友啊!千里难寻啊!啥也不说了,晚上我请你吃饭。”小青微笑着说:“我不吃饭,我要你陪我逛街。”子儒为难地说:“咱们俩逛街?你不怕出闲话?”小青晃着头,眨着眼调皮地说:“我不怕。你才怕呢!你怕项群。”一提项群,子儒胃口就抽搐,他心里忿忿,脸上却带着微笑地看着小青说:“我就陪你逛一次。项群怎么着?我看她还能把我吃了呀!”小青嗤嗤地笑,边笑边说:“说定了,我们下午一起去买活动用品。”子儒用手指头戳一下她的脑门,喜爱的神态和语气:“鬼丫头,罚书记给你当干事是不?” 小青从心里喜爱子儒。她看了不少的对象,都不中意,厂里追求她的小伙子也不少。可是,她整天和子儒工作在一起,就是感觉他们谁也比不上子儒。她对子儒说:“我要是早生几年多好,也许我们是同学,也许我比你还先进厂。”子儒听出小青话里有话,不敢让小青对他抱幻想,怕耽误她。便收起笑容说:“小青,你知道我和妃儿的感情,可是项群又不松手,我正焦头烂额,你可别再让我闹心了啊!你永远是我的好同志好朋友好妹妹。” 小青是理智的姑娘,她收起笑容,郑重其事地说:“怎么会呢,我明白。我们是铁路上的两条铁轨,相互搭当,永远平行,永不相交。” 项群的小阴谋没得逞,心情阴沉沉的,人也瘦了一圈。她的性格一向高傲,可在子儒和妃儿的感情面前,却高傲不起来。她自哀自怜:项群啊项群,你比王妃儿差什么呢?在子儒心里,你就是胜不过这个山里妹子。子儒啊,我在你面前算是丢尽了尊严。也罢!找一个比你强百倍的男人,找一个已经有成就的男人,尽快结婚,走在你前面,在人前,我也是昂首挺胸的,是我不要你,而不是你甩我。 子儒因为没什么把柄在项群手里,所以,懒得理她。两个人从此再没有见面谈论他们的婚嫁之事,真成了无言的结局。 项群在工作中结识了市政府体改办的主任上官守成。上官比项群大七岁,离婚,无子女,一米七四的个头,虽比子儒矮些,却是地道的白面书生相,尤其是说话的声音特别动听,电台播音员出身的上官守成,有童自荣声音的婉啭,却比童自荣的声音阳刚。项群见他第一次,就产生了好感。通过街道办事处书记的撮合,俩人很快建立了恋爱关系。 项群母亲说:“群啊,从原则上讲,妈不同意你找个二婚的。但是,妈还是要尊重你的选择的。不过,离婚的人大多数都有对方不能容忍的个性和毛病,或是心胸狭窄,容不得对方的个性;还有,要搞清楚他和前妻到底为什么离,分析清楚他有多大责任;为什么没有孩子,可别是有病或不生育。” 项群在与上官的交往中,发现他情绪不稳定,一提起前妻就喋喋不休,而且从他嘴里听到的前妻是个不本分、骄横无知的纨绔子弟。项群以为,生活在情感低谷的人,情绪不稳定是正常的,何况上官从前做播音,又做记者,是文人之列,情感丰富是正常的。项群认为,上官守成受过感情创伤,会珍惜她对他的感情的。于是,她很执着地扑向了上官守成。
子儒由于工作出色,被团省委调去任企业部部长。小青接替子儒的工作,但小青没有因为升迁而快乐,反倒有些失落的情绪,好在工作上,子儒仍是她的上司,还有接触的机会。她的脑子里除了工作就是子儒,工作多安排些,就更有机会与子儒联系,这是她乐此不疲的事。 妃儿毕业前夕,原厂的效益进入低谷,关闭了好几个车间,有的车间已转产。因此,她决定接受舅舅的安排,先到舅舅在香港的商务公司。为此,她参加了省外师举办的出国外语培训班。 妃儿希望子儒能和她一起去,但是,子儒有些舍不得他的政治前途。魏思路对子儒的事也不很热心,所以,只能妃儿先去。再有几个月就要分别了,妃儿特别珍惜这段日子,她和子儒几乎天天晚上都要见面,难舍难分之中,他们跨越了那道男女之间的警戒线,把人生中最美好的第一次性体验交给了对方。子儒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放妃儿走,可是魏思路已经给妃儿办好了手续,她不得不硬着头皮,忍痛割爱地和子儒告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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